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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246)

乘车往回的时候, 无奇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秋雨淅沥, 路旁栏杆外的花草被雨水打的左摇右晃。

她心中莫名地想到了这首诗。

“愁”这种事情, 还是头一次的在她心里如影随形,也许只有到案子破了,真凶伏法的时候,这愁绪才会散开。

又或者就算到了那个时候,这愁也不会轻易离开, 因为这次不是什么轻飘飘可以一笑释然的, 而是犹如师长手足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蔡采石见她望着窗外, 双眼空濛, 眼角带些潮润的微红,他恐怕她伤心伤身,便故意地问:“小奇, 你说的是真的?你想让知府大人放了冠班主回来?”

林森道:“小奇你何必管他们, 刚才他们竟然说那些话,实在是不可原谅。”

无奇说道:“将心比心, 在他们看来,官府没有捉到真凶而冤枉他们班主,自然不够称职,所以他们并不会因为苗大人的死而生出同理之心。因此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查明真相,而不是因为他们的一时误解而赌气。”

林森低下头去:“苗大人死的冤枉, 真不值……他初来乍到,到底招谁惹谁了。”

无奇听着这句“招谁惹谁了”,不做声。

蔡采石看看两人,终于对林森道:“对了,那个荫廷侯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

林森听他问起来才说:“这个侯爷,眼高于顶,看得出是在本地横行霸道惯了的,我并不喜欢。不过……”

“不过怎么样?”

林森想起那天在老太太上房见到的荫廷侯夫人:“他的夫人嘛,倒是有几分姿色,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大美人儿,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蔡采石听了这句,跟无奇对视了一眼,都苦笑起来。

“好啊,”蔡采石拍拍林森的肩:“我还担心你一蹶不振呢,如今还知道看女人,没改你的本色就好。”

无奇却想起在家里的时候,阮夫人叮嘱过自己的话。

林森说的荫廷侯夫人,就是那位颇有心机的黄夫人了。

当下问:“那位荫廷侯夫人,性子如何?”

“我就见了那么一次,情形又复杂的,哪里知道,”林森抓了抓头:“哦,当时别的女人都吓得逃走,她却坦然走了进去,不像是一般庸脂俗粉一样胆怯,看着却是有几分胆识的女子。”

蔡采石道:“这么说来却好像比荫廷侯出色一些。”

林森道:“你们若亲眼见了就知道了。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又臭又硬的牛粪上。”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无奇跟蔡采石并没有荣幸看到鲜花,而且,连牛粪都没有见到。

因为他们在荫廷侯府的门口吃了牛粪给的闭门羹。

侯府的门房揣着手,带着三四分的不耐烦说道:“我们侯爷说,你们清吏司的钱司长已经打道回府了,就不必劳烦各位再往府里跑了,要是喝茶吃饭呢,府里倒是可以招呼,其他的查案子之类就很不用,省得府内的妇孺都担惊受怕的不安。”

林森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门房扔出一个点到为止的白眼:“官爷对不住,我们侯爷怎么说,我们就怎么传达,是什么意思您自己该清楚。”

无奇拉住林森,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当然不至于强人所难,只是想问问你们二姑娘怎么样了?”

“姑娘先前醒了,只是还不能开口说话。”门房一边回答,一边不住地打量无奇,见她生得实在秀丽可人,忍不住问道:“你也是清吏司的人?”

“正是,”无奇点点头,略一想又道:“我还有一句话劳烦你们转告侯爷,这件事并没有完,甚至才开始,凶手是冲着荫廷侯府的,侯爷既然不需要我们多事,那就请自求多福吧。”

说完后,无奇看看林森跟蔡采石:“咱们回知府衙门吧。”

门房呆了呆:“喂……你是什么意思?”

无奇下台阶,在伞下回头:“我的意思已经说了,你只管转达给荫廷侯,是什么意思他自然该清楚。”

门房噎住。

他刚才就是用差不多的话术堵林森的,没想到这么快给反扇了回来。

无奇他们乘车回转知府衙门。

下车而行的时候,正遇到好几个衙门公差文吏打扮的人从内出来。

其中一人相貌格外出众,远远地看见柯其淳跟林森,便先走了过来。

他面上带笑,躬身行礼道:“柯兄,林小弟。这两位是……”

柯其淳也拱了拱手:“子岩,他们也是清吏司的人,这是小奇,这是小蔡。”

胡子岩忙向着无奇跟蔡采石行礼,道:“幸会幸会。”

无奇两人忙拱手还礼,见胡子岩相貌俊秀,一派斯文,又见他身着县衙公服,自然也是衙门中人,只不知是怎么跟柯其淳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