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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40)

无奇把这一包包了起来放在他的手心:“拿着,我还有很多呢。”

说完便问夫人:“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吗?”

马车上有些行李等物,看着像是搬迁。

李夫人道:“因为思醒是知县我们才住在这里,如今他不在了,我们自然要搬走了。我打算回我们老家去住,虽然老家也没有人了,但到底……”

她的脸上带着忧色,一个女人,带着个天生有疾病的孩子,夏知县又没留下多少钱,以后的出路着实渺茫,但她不愿意显得太过绝望而无助,她毕竟是夏思醒的遗孀,也有几分夏知县的风骨。

林森生气:“这是怎么说,有人赶你们走吗?我跟他们说理去!人走茶凉也忒快了点!”

“不不,不是,是我自己想走的,反正迟早都要离开。”李夫人忙拦阻他。

无奇温和一笑:“何必这么忙呢?如今夏知县的案子才真相大白,朝廷必然还会派人来交接,您不妨再等等,哦对了,我昨儿去了虞山王翰林府里,老先生提起了夏知县,像是很遗憾,还问起了夫人跟小公子呢,老先生也是孤苦伶仃……看着病病歪歪的,你们就算离开也该去拜个别,毕竟夏知县在的时候也很敬重老先生。”

李夫人听了是这个意思:“是我疏忽了,今日便去。”

无奇道:“事不宜迟,不如现在就去,夏知县是因狐狸郎君之案殉职,如今真相大白,若是由您告诉老先生案发经过,就相当于完成了夏知县的遗愿。您说呢?”

李夫人抬手拭泪,连连点头:“很是。”

说完后,夫人便带了夏怀安上了车,出城往虞山王翰林庄院去。

怀安坐在车上,还探出身子向着无奇挥手。

等他们走远了林森才问:“你怎么好像、故意让李夫人去王老先生那里的?”

无奇抓了抓脸:“我是想……罢了,随缘吧。”

“什么随缘?”

无奇没回答,心里浮现的是夏怀安那张可爱稚嫩的小脸儿。

两个人晃回了客栈,小二看他们回来了很高兴:“还以为客官们不住了呢,幸好把房间留了一夜。”

见林森叫饿,小二先送了两碗热汤面来,面还没吃完,外头已经有人在议论狐狸郎君落网的事,众人大为惊疑。

林森低低对无奇道:“这苏守备也还算是个公正不阿的,没有袒护他儿子,只是出了这事儿,他这守备一职只怕也坐不住了。”

无奇只哼了声。

林森因破了大案得意非常,毕竟这件事他可是全程参与,而且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一高兴又叫添了两盘菜,准备且听且吃。

无奇看他兴高采烈意犹未尽的,便吩咐:“你先吃着,咱们也没带什么行李,我上去看看无碍就可以回皇都了。”

上了楼,才推开房门,鼻端顿时有一种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若有似无地掠过。

无奇微怔,手搭在门扇上,不知要关上还是撤出去。

脚才一挪,里间有个声音响起:“还不进来。”

无奇咽了口唾沫,知道自己就算跳楼都来不及的,手指从门扇上滑落的瞬间已经满面堆笑:“不知道是您在这里,失敬失敬!”

她挪动脚步向内走去,一探头,却见有个人背对自己站在半开的窗户边上,身形孤傲挺拔,却居然是一袭如雪的白衣,纤尘不染,更透出徐徐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只可仰视而不可亵玩。

第16章 龙纹

赵景藩回过头来。

就像是一个万人膜拜的神祇,他知道自己的真容是不便在凡人面前展露的,所以只若即若离地给了她一个欲拒还应的淡淡回眸。

无奇只看到很长的一线眼睫在面前跟蝴蝶翼翅似的闪了闪,底下的眼波给长睫遮掩,却仍是透着几许月夜寒江的冷色。

他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也并无愠怒的表情,但就在他回眸的瞬间,无奇觉着脊背上好像给什么用力敲了一下,颤酥酥凉浸浸的。

她本能地站直了身子,垂着脸,两只眼睛乖乖地瞅着地上,不敢再直愣愣地盯着看。

不过,虽然不便明晃晃地打量,但低垂的两束目光却像是鬼鬼祟祟的甲虫,窸窸窣窣地顺着地面往前,最后落在白袍底下的靴子上。

那是一双绸面的黑靴,表面透着珠色的光泽,而靴底的白沿素洁簇新,一点污渍都没有,像是从没有踏地而行过,所以没有沾染到任何的泥尘。

无奇再度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是狐狸精的可能性。

赵景藩并没有动,只淡淡地说:“恭喜你破了案。”

无奇听了这个,并没有做声。

“怎么,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无奇在心里掂量了会儿:“公子,守备府出现的那人,是您派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