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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54)

底下无奇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抬头瞪向前方。

这句话,是她说的,当时正是在少杭府客栈里,赵景藩问她怕不怕触怒守备,她就是这么回答的,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拿这句话来打她的脸?

果然,堂上坐着的的确是瑞王赵景藩,天下之大,样貌相似的人也不稀罕,但无奇笃定,像是瑞王殿下这般容貌的,莫说是天下,就算是天上,也是难得的。

生而为人实在是委屈他了,他该给一流的画师描绘在画上,精致裱糊贴于墙壁,清香一柱鲜花数朵,每日三拜当作神一般的给供奉着。

瑞王也接到了无奇瞪来的眼神,他居然无动于衷,就像是一点也不认得她似的,继续说道:“所以本王觉着,法不可废啊,蔡学士认为呢?”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蔡流风想不到瑞王居然突然跳出来从中作梗。

而一边的国子祭酒却捏了把汗,侥幸自己方才没有嘴快说出旷课无碍的话。

“殿下……”蔡流风眉头微蹙:“殿下的意思是,取消他们二试的资格?”

“不错。”赵景藩一锤定音。

蔡采石跟林森对视一眼,脸色都是惨白的。

唯独无奇的脸在涨红。

她咬了咬唇,终于开了口:“殿下!”

无奇以为自己的声音不大,可一出声就吓到她自己,……也许是带着怒,她的声音居然是出人意料的高。

她忙清清嗓子掩饰。

蔡流风回头看向她。

堂上的赵景藩也在注视着她,波澜不动。

无奇对上这双眸子,心想:真不愧是王爷,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翻脸就不认人,甚至想把你踩死而面不改色,帝王心术真是炉火纯青啊。

她要是跟蔡采石林森一样给蒙在鼓里也就罢了,可她明明知道所有,他们为什么旷课,还不是他强行把他们掳走?利用完了却来装义正词严,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她本来想在瑞王的威压之前乖乖地当一只称职的缩头乌龟的,但却忍不下这口恶气。

赵景藩还没开口,他旁边的小太监呵斥:“大胆,竟敢冲撞王爷!”

无奇有一点后悔,脖子缩了缩,想重新回到乌龟壳里去。

但是她看见蔡流风有些担忧的眼神,以及懵懂茫然的蔡采石跟林森……无奇深吸一口气,反而道:“殿下,请恕学生冒犯,我们不是无故旷课!”

蔡流风本要拦住她,听了这句,便没有开口。

赵景藩双眸微抬。

那小太监立刻低了头退后。

瑞王问:“哦,你不是无故旷课,那又是怎样?”

无奇说道:“我们是受了一位大人所托,去少杭府查案的。”

蔡采石跟林森不约而同地目瞪口呆。

国子监祭酒在旁边,见自己的学生如此口出狂言,他觉着有义务阻止,免得让王爷更加不快。

“郝无奇,休要胡说!”

蔡流风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赵景藩,抬手制止住祭酒大人的不合时宜。

无奇看见了蔡流风的手势,像是得到鼓励跟勇气,她直视着赵景藩的双眼,道:“学生并没有胡说,且有人证。少杭府内狐狸郎君杀人的事情,以及夏知县无故身故,都是我们三个在查,而且已经水落石出了。”

祭酒大人觉着自己的学生疯了,竟然在这个时候胡言乱语,他很想声明是自己教导无方,然后请求王爷不要降罪于他。

赵景藩的目光闪烁:“那,你的人证呢?”

无奇又咽了口唾沫,她的心开始狂跳,但是骑虎难下,在一阵疯狂的心跳声里,她说:“我的人证就是王……”

适时地咳嗽声打断了无奇的话。

是蔡流风。

他拱手道:“回王爷,他们的人证自然有,少杭府里南塘寺的和尚,富商孙家的人,守备府众人,邓主簿以及退隐虞山的王翰林大人,乃至夏知县的遗孀夫人……他们所到之处所遇之人,都是他们的人证,所以无奇所言非虚,少杭府的案子的确是他们的功劳。”

这次换了无奇震惊跟意外:蔡流风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这蔡大哥也是城府深沉的很啊。

厅内又变得安静异常。

林森跟蔡采石在相顾发抖,他们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这古怪的情形:无奇居然敢跟王爷抗辩,而哥哥居然还跟着她一路。

国子监祭酒却在竭力支撑不敢让自己公然晕过去。

最后还是赵景藩开口:“蔡学士,虽然人在翰林院,可也是目光如炬,什么瞒不过你。”

“殿下过誉了。”蔡流风从容不迫,不卑不亢。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护犊子,本王不是……”赵景藩说到这里,看向无奇,却见她正呆呆地望着蔡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