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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637)

智仁和尚说从未听说点祈福灯会惹来冤祟的,怀疑蕙娘的女儿中了什么诅咒,凡是为这孩子祈福的行为都会遭致反噬,蕙娘之所以又开始做噩梦,就是因她为父女俩点祈福灯的行为惹来了怨气。

蕙娘虽不肯相信滕王两家祖上做过什么坏事,但最近的种种遭遇的确让她觉得匪夷所思,得知智仁和尚兼通佛理和道术,便求教智仁和尚可有破解的法子。

智仁和尚答应帮蕙娘问问当年的道友,还说让蕙娘将那些供在宝莲寺的祈福灯撤回,假如蕙娘从此不做噩梦了,那就说明这孩子身上果然带咒。

离开菩提寺时,蕙娘照例在佛前许愿,只是这回没再为丈夫和女儿祈福,而是为她自己祈求,她许愿自己事事顺遂,所谓“顺遂”自然就包括了夫君和女儿的平安。

回到扬州后,蕙娘将供奉在宝莲寺的祈福许愿灯改为给自己祈福,当晚果然没再做噩梦。

为此,蕙娘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这期间她不断给菩提寺的慧仁和尚寄信,可直到半年后,蕙娘才再次收到智仁和尚的回信。

蕙娘拆开智仁和尚的信一读,头顶仿佛浇下一盆冷水。

说到此处,滕绍的眼中满是悔恨:“可恨我那时对此全不知情,无论蕙娘怎么问我,我都斩钉截铁说滕家祖上从未做过不好的事,蕙娘从我这儿得不到真相,只能自己苦寻答案,当时她过得有多煎熬,我根本无法想象。”

基于丈夫的话,蕙娘对智仁和尚信上的话半信半疑,可是没多久她不但又一次滑胎,并且从邬莹莹的口中听到了南阳一战的真相,蕙娘才知道,她梦中见到的那些累累白骨是从何而来。

蕙娘犹如掉入了炼狱中,梦中那些老百姓的幽幽恨意让她不寒而栗,每次从梦中惊醒,她都会惊惧良久,原来那不是索命的冤祟,而是一种诅咒。

焦灼了几日,蕙娘很快拿定了主意,过去一两年她求教过不少僧道,只有这位兼通佛理和道术的智仁和尚说出了症结所在,这天下除了智仁和尚,恐怕没人能帮助他们父女了。朝廷正急召镇海军前去攻打吐蕃,丈夫为了商议军情经常不在府中,她唯恐丈夫此次出征会出意外,便连夜去信请智仁和尚来扬州帮忙化咒。

智仁却说爱莫能助,然而架不住蕙娘一再去信求助,到底心软了,他将另一位道友想的法子告诉了蕙娘,这位道友是沧州悠游观的道长,早年曾帮着一户人家化解过错勾咒,虽然最终并未成功,但从那之后,道友知道此咒或可用骨肉至亲的福报来抵消部分孽障,但前提是得做一场法事,而且这场法事极不好做,需僧道合力。

智仁还告诉蕙娘,从她女儿的命格来看,这孩子大约五岁左右会遇到一个改变命运的转机。

这转机,是另一个福大命大的孩子带来的。假如蕙娘想做这场法事,时机必须选在女儿五岁前,过了五岁这个坎,再怎么祈祷也无用了。

说到此处,滕绍移目看向蔺承佑,深沉的目光中,清晰可见感激之意。蔺承佑心里有如刮过一阵狂风。

“前一阵,我总算找到了隐居在山中的智仁和尚,智仁和尚在听说玉儿能预知后事后,便猜到她曾经历过一世。为此他叹息了许久,说蕙娘甚有佛缘,第一世的法事,为玉儿求来了一个借命的契机,但也因为借命重活,让玉儿和我困在了这个‘重生’的魔咒里。在这重来的第二世,蕙娘依旧义无反顾用自己的福报为我和玉儿祈福……”

滕绍骤然更咽失声。

这一次,蕙娘终于为他和女儿求来了一把上古神剑,但因为“前世”有人帮玉儿逆天改命,施法者和玉儿会不断遇到妖魔鬼怪,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一场劫,也是一场机缘。那把剑能斩妖除魔,如果玉儿不惧艰险,说不定能借除魔为自己消除孽障。

“智仁和尚告诉我,当年蕙娘弄明白缘由后,立即回信给他说她愿意做这场法事,她说先不论管不管用,既然找出了噩梦源头,总要试一试,而如果提前将此事告诉丈夫,以丈夫的脾性,非但不可能同意做这场法事,还会将智仁和尚当作妖言惑众之辈赶出去。”

事关父女俩的安危,蕙娘不敢轻易冒险,至少在做法事前,她暂时不能将此事告诉丈夫。

智仁和尚郑重告诫蕙娘,她的寿元本就不剩几年了,假如她用自己的福报为丈夫和孩子挡灾,死亡很可能会提前至今年。蕙娘却说,长命百岁又如何,叫她看着自己的孩子和丈夫相继死于非命,她会比死还难过。她愿意把自身的福报捐给他们父女,不信换不来一点回报。

做法事前,蕙娘整日为女儿添置小衣裳和新首饰,因为女儿晚上总要阿娘抱着睡,她甚至亲手给女儿做了一个布偶,身子爽利的时候还会亲自带孩子做甜点。对丈夫,蕙娘却着意疏远,因为她怕法事若是成了,自己会早早离开他们父女,夫妻越情浓,丈夫会越伤心。丈夫越伤心,她会越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