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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110)+番外

他说他叫肖霄,她说她叫容容。

他讲他决绝而去的爱人和稍纵即逝的幸福,她讲她逝去的母亲和不知还能支撑多久的生命。

夕阳沉下去很久,他们依旧谈得尽兴,甚至生了火,一起在火堆边吃他的从人送上来的简单饭菜。

那时,兵营里长大的她还不懂什么是情爱,什么是一见钟情,只晓得自己忽然地对眼前的男子特别地依恋。

她不想离开。

曾与千千万万的人擦肩而过,仿佛便只为等待与眼前的人偶然邂逅。

没喝酒,他俨然有些醉意;没带药,她情绪波动之余,却真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

他的眼睛里有血丝,看来已经守了一夜,见她清醒,很是欢喜地将她扶起喂她喝了药,并在她的眉心印下深深一吻。

一吻而已。

她倒在他怀里,软绵绵的半天起不来,却不像是因为病。

客栈内外已闹翻了天,应该是定北王府的人在找她。

不晓得这位自称是京城望族子弟的肖霄用了什么办法,竟没有人进他的房间盘查。

但她终究得回去。

她不能让老父亲一再为她忧心。

他要送她,她红了脸拒绝。

老父亲久经沙场,性情严苛,何况定北王的名头也太大了点,她不想把她的意中人吓走。

她需得好好想想,怎样让父亲和意中人以最合适最融洽的方式会面。

她道:“你且等我几日,我需与家人商议。”

若与家人商议,便见得不是等闲视之了。

他便微笑,答她:“我在这里候你十日。”

他牵了她的手送她到客栈门口,抬眼处,桐花烂漫,柳垂金缕。

折下一枝青青嫩柳,他扣到她的前襟,低低嘱咐:“切勿负我。”

他竟只担心她负他,却丝毫不担心她的家人可能会拒绝。

她红了脸,却低低地回答:“我必不负君。”

沿着街道走远时,他的从人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她一回头时,清晰地看到他在摇头。

他仿佛也有心要让她听见,很是大声地说道:“不用跟了。我喜欢的只是她而已;希望她喜欢的也只是我而已。”

她顷刻红了脸,却满心都是春日里荡漾的杨柳,翩然欲飞。

她回去后被父亲好生一顿训斥,没敢提起,晚上才敢找了奶娘,请她代为转达。

宇文启虽然不悦,但听说女儿意志甚坚,第二天便亲去考察未来女婿是何等模样。

当日中午,“肖霄”便被请入了定北王府。

万人之上威名赫赫的定北王向他三跪九叩,行的是君臣大礼。

一桩无意间的风流艳遇,暴露了潜于市井之间的真龙天子唐天霄。

家人被请出相见时,他闲淡雍容,温和含笑,向诸人一一点头,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神情一黯,泛过一丝苦涩。

晚上宇文启叫了她过去,沉默许久,向她道:“静容,后宫乃是非漩涡之地,你若去了,只怕这身病,真的药石难医了!”

她长跪,只是沉默。

又过了许久,宇文启道:“如果我主动送你入宫,只怕你一世都休想他真心相对;如果他真的有意于你,自己向我要你,可能还有点希望。静容,听父亲的劝,离他远点,然后,顺其自然。”

彼时她到底年少,又一心只记挂着和那人长相厮守,竟没听懂父亲的言外之意。

其后六七日,他随着父亲巡查兵防,检阅军队,还游览了几处名胜,尝了几种北疆名菜。

她不顾父亲的皱眉,努力找时机出现在他跟前,却只能隔着人群点头一笑,并没机会说上一句两句话。

据说,他即将启程回京了。

她终究耐不住,趁了他独在卧房时乔作侍女送了茶进去。

他见到她,眸光顷刻柔和,“容容?”

她的泪水随着他那声呼唤忽然便滴落下来。她哽咽道:“皇上,你为什么不和父亲说,把我带回宫去呢?”

他的眸光便渐渐转作凉薄清寂,宛如他看着夕阳落山时的孤单荒凉。

她便再唤他:“肖霄!”

他动容,握了她的手,沉吟良久,终又放开,低低叹道:“容容,你不懂。至此而终,一切便已是最好。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嫁了吧!朕许你一世平安,一生富贵!”

她的确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