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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235)+番外

海姑姑明知他不知是爬窗还是从自己身后偷偷跑了出来,心下气恼,但见他笑脸相迎,便也发作不出来。

眼见他精神似好了许多,说不准还真的过来抱着那昏迷的爱妃睡了一觉;那些宫女又恭恭敬敬跑来请她用膳,却是把唐天霄的午膳分了一半出来,在庑殿里另置了一桌,只得谏几句要他保重的话,先行退出去了。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卧在唐天霄内侧的可浅媚,只觉那气色还是苍白得可怕,枯瘦而憔悴,几乎找不出往日那种巧笑倩兮的风姿,心中极是纳闷,再不知唐天霄看上她哪一点了,这时候还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掌心。

可浅媚在第二天上午方才苏醒过来。

眼前明亮得出奇,模糊了黑屋子里暗无天日的惨淡记忆。

但她还似呆在黑屋子那般失魂落魄,因清减而格外大的眼睛无力地四处转动,彷徨如不小心走入绝地的小鹿。

这时,她飘忽的目光抓到了唐天霄的身影,忽然间便凝结住。

他正扶着窗棂,出神地往殿外眺望着。

秋日里过于明灿的阳光从大敞的窗户投下,他长身玉立,英姿神秀,浅黄色的家常袍子仿佛发着光。

他的五官很清秀,从正面看时颇是温润柔和,但侧面时线条又偏于刚强坚毅。

但此刻,他的侧脸看着也是柔和的,静默地洒着白玉般流丽澄澈的辉芒。

感应到那边微茫的目光,他转过了头,望向可浅媚。

似在顷刻间,那不可逼视的阳光尽数倾到了眼底。

可浅媚的眼睛便睁不开,泪水直直的落了下来。

唐天霄慢慢地走过去,一步一步地,离她近了。

他坐到了c黄沿,扶起趴在衾被上泪水涟涟的心上人,让她依到自己的怀中,珍宝般小心地拥住。

他的体息很熟稔,不仅是存在于多少时日的记忆中,更存在于此刻真真切切的现实中。

这是他的宫殿,他的c黄榻,她盖的衾被上也满是他的气息,连她自己的衣物发肤,亦是无处不在的他的气息。

她的五指纤细而无力,软软攀吊于他的后背,那样呜咽着喑哑说道:“我又做梦了吗?”

唐天霄道:“没事,做梦吧。我陪你一起做。”

可浅媚便不做声,攀在他后背的手慢慢地滑下,绝望般垂落。

她压着嗓子,只是惨痛般凝噎,泪水止也止不住地飞快倾下,片刻便将唐天霄的胸前衣襟淋湿了一大片。

因这些日子身心几番煎熬,她的身体清瘦而孱弱,又许久不曾好好吃东西,让人忍不住疑心,她是不是要把躯体里最后的一点水分都从眼眶中流溢出来。

唐天霄焦急,小心地为她拭泪,低声道:“别哭了,都是我的错,还不成么?我不该不体谅你,我不该逼你,我不该端着帝王的架子关押你,欺负你……都是我的错……”

可浅媚哭了片刻,体力已然耗尽,无力地靠了他的胸前,半睁的眼眸极是黯淡,茫然地直视前方。

唐天霄便从袖中取出一把梳子,放到她眼前,“你看!”

可浅媚凝了凝神,才看清眼前之物。

竟是被他折断了的那把梳子。

此刻却已完整无缺,流云花纹依旧简洁流畅,半圆的梳脊依旧是原先抚摩出的光亮色泽,连每一处的原木纹理都是原来的模样。

唐天霄道:“从来有句老话,说是断弦难续。但只是难续而已,并不是续不了。天下就有一种胶,叫鸾胶,可以重续断弦,翻旧如新。”

他垂下眼眸,柔和地望向她,轻声道:“我去觅来这鸾胶,不为续什么断弦,只为弥补我的过失。我不该一早便折了它。这梳子该由你来折才对。我比你大七岁,身体也未必有你好,等我们老了,多半我会走在你前面。那时候,你来折一梳子,一半置于我棺木内,还有一半留着,等你入棺与我合葬时放进去。你这样说可好?”

可浅媚把那梳子握在手中,仔细查看着修补的痕迹。

真的只是很淡很淡的细纹,若不细看,再也不能察觉。

“好不好?”

唐天霄亲。吻着她的额,诱哄般轻轻地问。

可浅媚抬头,干裂的唇动了动,终于细细哑哑地说出了苏醒后的第二句话:“不好。”

唐天霄只听她开了口,便觉欢喜,柔声道:“为什么不好呢?要么,你自己说,该怎样才好。我总会依着你,再不会让你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