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薄媚·恋香衾(62)+番外

阶下依然牡丹飘香,在黑暗里挺立着高贵的风华,可不知为什么,这等富丽的香气中,可浅媚似闻到了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中人欲呕……

她果然还是太过天真。

自以为见多了刀光血雨,可另一种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她见识得还远远不够。

内侍见她久久不动筷,上前讨好地陪笑:“淑妃娘娘,快进去用晚膳吧!若是饿出病来,皇上不知要怎么着担心呢!”

“是吗?”

“那是当然。那血燕的事,都已经查清了,都是贤妃一个贴身侍女做的,想一石二鸟害了淑妃娘娘和贵妃娘娘好让自家娘娘出头呢!连贤妃自己都不知道的,下午再三逼问,才想起这侍女有点异常。刚已经拿住一问,什么都认了。这事根本与淑妃娘娘无关,等明日皇上和太后亲自过来问过,淑妃娘娘应该就可以回宫了!”

重刑之下,何求不得。

杜贤妃给打得不死不活,无奈之下胡乱推卸到宫人身上,再去细细逼问,有个把不怕死的忠仆站出来为自家娘娘顶罪,根本不足为奇。

她终于可以回宫了,当然还是深受宠爱的淑妃娘娘,高高在上,人人敬畏,所以连德寿宫的内侍都得礼让讨好,不敢有丝毫不敬。

那么,杜贤妃呢?

她问那内侍:“贤妃不是说不知内情吗?她……可以一起回宫吗?”

内侍道:“这个……奴婢不知。一切都需等明日皇上过来和太后商议之后才能定夺。”

他犹豫片刻,又笑道:“淑妃虽曾得罪了皇后娘娘,不过也给冤枉了一场,又有皇上一力维护,想来皇后也没法追究到底。只是淑妃娘娘从此可得小心了,那位娘娘,可不是善主儿!”

可浅媚点头,忽然向那内侍笑问:“你在太后宫里多久了?”

“哦,奴婢拨在德寿宫当差已经五年了!”

可浅媚叹道:“当差这么久,有句宫中老话有没有听说过?”

“什么老话?”

“祸从口出。”

可浅媚啧啧称奇,“你这样的人居然能活到现在,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关上窗,叹了口气,走过去吃晚膳,努力不去想这个内侍是奉了谁的命令跑来告诉她这些事,先将自己喂饱了再说。

明天便可以见到唐天霄了。

她该不该责问他怎能做到如此的薄情寡义?

哪怕,他薄情寡义的对象,并不是她。

第二日天气甚是煦和,可浅媚向外张望时,阳光正将阶下大片的牡丹芍药照得锦妆明媚,花颜动人,争奇竞艳,数只彩蝶凑趣儿在其中翩飞,翅翼扑展,纤巧妍丽,悠然自得,更显一番太平富贵的景象。

竟再也看不出昨日那屋里凄叫声声时的惨淡阴郁了。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宫里的牡丹一茬接一茬,照旧开得艳丽,宫里的美人们同样一茬接一茬,依然会有最美丽的盛放在君王跟前。

却不晓得明年这时候,可还有人记得曾经一再被周帝称道过的杜贤妃,或者……会不会连曾有个可淑妃都忘记了?

那样的艳阳天,她仿佛被腊月里的阴风吹过,生生地连打了几个寒噤。

这种感觉很不好。

当年她偶尔随了北赫骑兵探查敌情时,以为不过是万无一失的查探,却意外中了埋伏,差点没能冲出重围。

那次,好像也是初夏时节,中伏之前,她似乎也就在那样明亮的阳光下,冷不丁地打起寒噤……

今天,不该是她被困在德寿宫的最后一天吗?

现在,唐天霄是在前来德寿宫的途中,还是给什么事绊住了,一时没能过来?

她侧耳听着前殿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到,静如死水无澜。

软禁她的房前,软禁杜贤妃的房前,依然是内侍静静地值守着,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唐天霄行事随性,早来几个时辰,或晚来几个时辰,原也没太大区别。

到底是她太着意了。

或许,她从来都太高估自己。

毕竟他年长她七岁,于儿女私情,她尚涉入不深,懵懂困惑,他却已阅尽千帆,乾坤在握。

这大周皇宫,也许她真不该来,可还是来了。

她闷闷不乐,却不由地抚向腰间的荷包,向门口瞥去。

她竟是在等他。

自她被他亲自送到德寿宫那天算起,他们前后分开有七八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