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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197)

桂姑把药端来让我喝了,又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一样取出,排在一边让我食用。

我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桂姑下意识地向外看了一眼。

狱中无日夜。小窗外的走廊上黑漆漆的,自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沉吟着,不确定地说道:“这会儿,大概晌午快过了吧?”

“太子什么时候走的?”

“也……快天亮吧!那时姑娘也刚刚收拾好。柳大人在外催促了好几次,他务要看着收拾好软榻,亲自把姑娘抱上去,盖了毯子,定定地看了姑娘好一会儿才离去。那模样,一脸的舍不得呢!”

我叹道:“我竟全不知道。”

桂姑笑道:“姑娘许久不曾安睡了吧?的确睡得香。我第一次遇到给人这样拿刀割着还能安睡的人,好像割的不是自己ròu一样。”

我道:“若是伤得狠了,溃烂化脓了,割着反而不疼。不信你试试。”

桂姑连摆手道:“这个……就不用试了吧?奴婢虽帮人治病,却从小怕疼得很。”

我轻笑道:“我小时候也怕疼得很。记得六七岁时,母亲教我女红,我给针扎了手,便哭了老半天。”

“啊,姑娘会女红?”

“不会。”

我黯然。

我也就拿过那一回的针线。

父亲回来见我脸带泪痕,当即说道:“我们秦家的女儿,还怕长大了嫁不着好夫婿?不会针线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学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懂得随机应变之道,最好也会些武艺,不至给人欺负了去。”

正因为我不用学着拈针引线,才会闲得无聊玩起刀剑,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走向了——我一生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送来的饭菜算不得精致,却还可口。

想来司徒永必定利用自己的尊贵地位强行打通了刑部的关节,才能让我有这等待遇。

今日至午后都不见俞竞明或其他提审的人出现,估料着都被司徒永拦了。

他如此维护我自是感激;可他根基不稳,更兼年轻气盛,为我与端木氏争竞,再不晓得会闹出怎样的结果。

若他能和司徒凌联手,或者直接说动芮帝下诏放人,我和秦家便算是有救了。

被抄检的秦家财产田地只是小事。

只要脱离牢笼,有机会调遣兵马,便不怕受制于人。

我困厄多日,体虚力乏,周身无处不疼,更要加意调养,尽快让自己恢复精神,才可能对付前面可能的不测之变。

因手指受过拶刑,连指甲都被拔去两根,根根肿如馒头,再也使不上劲,却是桂姑一口喂着我吃着。

眼见我吃了一大碗饭,又喝了不少羹汤,桂姑更有钦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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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数日风平浪静。

既无人提审,太子也没有再来过。

桂姑每日出去两三次和人说话,都很快就回来。然后送来的菜式中便会出现我吃得较多的几样菜肴,或者送来服用的药味有所改变,或者多出几件干净衣衫或一两条衾被。

——有些伤处小而深,并不能包扎,血水和膏药时常将衣衫染脏,甚至粘连作一处。

我虽不以为意,她却尽责地每日两次为我更换。

这日我摆手示意已饱,桂姑方才把饭菜端到另一侧坐在地上自己吃着,笑道:“奴婢从十五岁跟着师傅在王府当差,到如今已经二十载,像姑娘这样刚硬的,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中也没见几个!”

叹人情,可比春情薄(一)

我阖了眼睛养神,慢慢地答她:“如果你一次次从地狱里爬出来,偏偏还没死,也便和我一样了。其实……

也不过是原来的血ròu之躯而已,很轻易便能破败……死去。”

桂姑道:“我曾帮朋友治过一个烧伤的男子,那个伤得才叫惨。姑娘伤处虽极多,到底没有大片的灼伤,还 能恢复得过来。那人却生生地受了十几年的煎熬,还是没能逃过去。”

她分明一再暗示着当年的事,我也渐觉出此人温婉纯良,甚有医德,便问道:“你和前儿病死的那个金医婆是什么关系?”

她便敛了笑意,也无心继续吃东西,搁了筷垂头答道:“金珠是我师姐。她……并不是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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