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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266)

可我不认为她现在的模样适宜出行。虽未见病情加重,可锦衣玉食灵丹妙药养了这么些日子,她身上的ròu反而都瘦干了,十指捏在手中,尖瘦尖瘦的,感觉不出半丝活力。

但姑姑说道:“不用等了,坐了车轿去,未必有多劳顿。何况……晚晚,我这病,还好得了吗?”

我柔声道:“若姑姑能放宽心胸,哪儿有好不了的病?”

姑姑柔美的黑眸里便闪过一抹浅浅的流光,“你只说我,你自己呢,打量着我不知道吗?

我怔了怔,对上她了然的双眸,反疑惑起来。

姑姑轻笑道:“皇帝已经告诉我了……你随师父去南梁时曾经恋上一个少年,还跟他生有一女,后来因为放不下秦家,才又回来了,对不对?”

我不晓得司徒永为什么和她说这个,又都是跟她怎么说的,一时无措,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姑姑指一指内殿,低声道:“他们等着呢,快去吧,别耽搁太久。见一面便罢了,而后也了断了吧!让司徒凌知道了可了不得。”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脸庞在瞬间失了颜色。他们……在等着?

脚下忽然变得很虚飘,虚飘得没有半丝力道,偏偏又一步步向前踏得飞快,全不顾自己丑陋歪斜的走姿。

彷佛是扑火的飞蛾,奋不顾身并且不由自主地直扑向引诱自己的那团光焰。

内殿,是姑姑的卧房,并无素常的门窗,只用紫檀木精雕的梅竹花纹月洞门敞开,垂着珠帘或毡帘。

此时天气渐渐寒冷,姑姑体弱,因而早早便垂了厚厚的七彩线络盘花帘,里面烤上火盆,寒气便不易透出。

我在这盘花帘前站定,心跳快得像面临一场生死一线的大战,却犹疑着下不了决断。

这时,忽然听得里面有娇娇软软的奶声,“父王,娘亲什么时候过来看我们?”

片刻后,才听淳于望清醇的声音传出,“她就在帘外,但父王不晓得她会不会进来,相思,你说,她会进来吗?”

“会!”相思答得毫不犹豫,“我把她拉进来!”

盘花帘很快被掀开一角

,胖嘟嘟的粉嫩小手后,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一双眼睛如水晶般澄澈。不待她抬眼看我,我已忍不住,一把将她拽住,紧紧拥到怀里。小丫头弱弱地唤一声:“娘亲!”红润润的小嘴巴已经扁了起来,呜哇哇便哭了起来。帘子被撩得更高,露出淳于望的身影。他一舒臂,已将我连同相思一起卷入怀里。

那股子伤感,转作幽潭般的清寂,然后转向相思,低叱道:“相思,忘了我怎么吩咐的吗?不许哭!”

相思噤声,好一会儿才委屈地说道:“我没哭!”却抱住我脖子,大可的眼泪吧唧吧唧地落在我脖颈间。

一颗一颗,烫着皮肤,伴随着某种情愫直钻入骨血,连血液的流动都似乎在顷刻间澎湃沸腾起来。

我颤着手去抚摸她湿润光滑的小脸,好久才能沙哑地憋出字来;“相思,乖……”

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热流纵横,把她紧紧拥着,感觉着她温暖软软的小小躯体,我站都站不住,失去力气倚住后方的墙壁,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软下去的身躯突然被紧紧托住,却是淳于望伸出臂膀,将我连同相思扣在怀间,抱拖到一边椅子上坐稳。

他显然是乔装而来,黑发糙糙束着,身上犹穿着内侍的服色,却丝毫无损他的风标秀举、高瞻清雅。

他的容色清减,眼圈微红,清寂如潭的黑眸却似有似无的月辉流转,朦朦胧胧,分不出是欢喜,还是忧伤。

他低低道:“晚晚,其实,你早信了吧?相思……是你的亲生骨ròu。”

见到他们以前,我也许还可以找一百个理由来否认,说只是幻觉,只是喜欢相思,只是不小心养出了母女之情……可如今,即便抛开母女连心的痛楚和伤感,单从司徒永的行为举止来看,淳于望和相思绝对是我本应该刻骨铭心的至亲之人。

他再怎么和司徒凌针锋相对,如果不是确定我和他们的确有关联,绝不会安排我们暗中会面。

算来已是六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的司徒永,还不是太子,甚至连晋王也不是,他只是个闲得不能再闲,差不多连他父亲都快将他忘记的落魄皇子。

如果我曾失踪三年,如果那段往事的确存在过,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和司徒凌一样,不肯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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