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瘦削,却挺直如雪地里的青松,偏又有着梅花般鲜妍的风姿,令人移不开眼光。
而司徒凌每次看到她的时候,的确移不开目光。
可他终究一手把她推上了不归路。
她甚至比被他亲手射死的司徒永还要惨。
尸骨无存。
司徒凌曾下密旨,让杜得昌一定要找回秦晚的尸骨。
北漠寒冷,又值冬天,即便隔得日子久些,多费些人力物力,想来还是能找得回来的。
杜得昌为他办事向来尽心。
再次大败柔然军后,他找到秦晚兵败之处,试图从那些成堆的尸骨中找出她来,却失败了。
激战之中,成千的尸骨叠在一起,被上万的骑兵来回践踏,早已经面目模糊,手足难辨,后来还
给冻作一处,被野兽雄鹰刨食充饥……最终连柔然人或者芮人都分不出了,更别说从其中找出
一个人来。
杜得昌最终只给他带回了秦晚的承影剑,已经断了的承影剑。
承影剑是他送给她的,为的是轻便、灵巧,适宜于女子使用。
她极爱这剑。总会细心的扣上漂亮的剑穗,也算是极少流露出的女儿家心思。但是自从他令人毁
去淳于望送她的剑穗后,她的剑柄上一直是光秃秃的,直到最后光秃秃的断作两截送回他的手边
。
收回所有的兵权,他的天下终于固若金汤。
可他却大病了一场,自此再没有当年子牙山上那位大师兄的矫健风姿,当然也再也没有师弟或者
师妹闯一堆祸后向他撒娇求助。
子牙山上曾经的手足情深,后来回忆着,竟像是大梦一场。
有时午夜梦回,他会失声唤一声“永师弟” 或一声 “晚晚”。
他几乎不能相信,是他亲手杀了他那么娇憨的师弟和师妹。
就为了……他身下这个高高在上却冰冷坚硬的宝座吗?
或许,是吧?
或许,值得吧?
更或许,他和他们一样,出来都是,身不由己!
司徒凌低低的咳着,问向靳大有:“南梁可曾有密信来?“
靳大有道:’有,摄政王淳于望于上月秘密离开雍都城,下落不明。如今的摄政王府,由一位姓
秦的男子打理。“
他静默片刻,低低道:“这人同样双腿残疾,又有一位姓沈的夫人,应该是秦彻吧?他告病还乡
后,不到一年就病逝了。可到底朝中并没有人亲眼看着他病死,也不好开棺验尸,都是秦家下人
回的话。”
“即便是,又能怎么样?”司徒凌回头又看一眼中宫,说道:“秦家除了这个被逐出家门的皇后
,哪还有什么亲人?便是叛了大芮投了敌,也不能去掘秦家的祖坟,由他去吧!”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靳大有连声应着,又道:“说来这淳于望,奴才当年也见过,还
真看不出他有这么大的能耐。看看,这才几年的功夫,居然成了南梁的摄政王了!如今他们的小
皇帝才四五岁,能懂什么?李太后收外戚连累,如今已经吃斋念佛不理政事,这南梁的天下,岂
不就是他的了?依奴婢看,当日荣王谋反被诛,承平帝年纪轻轻就病死,想来都是和这人有些关
系。“
这些话本不该是一个太监可以说的,但是长长久久跟在司徒凌身边的,似乎也只有他了。
何况,身边有个不断找出话来说的人,虽然厌烦,可到底不觉得那么孤单了。
他甚至顺着靳大有的话头问:“你有没有听说,那位摄政王曾在醉后扬言,总有一天要攻入北都
,屠尽大芮皇族。”
靳大有怔了怔,“这倒没有听说,不过他执政后对大芮的态度的确不友好。不但不再提和亲的之
事,几位将军甚至说他可能会对大芮用兵。”
“哦!”
司徒凌并不放在心上。
没有挚爱的亲人相伴,却能有个致命的仇人虎视眈眈,或许更能让他活的像一个人,而不只是被
供于高处独享香火却也独享孤寂的神祗。
他负手望着当空皓月,慢慢的皱起了眉。
“淳于望不想为晚晚报仇雪恨了吗?为什么离开雍都这么久?”
番外二 暗香疏影,寻取旧时约
“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