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乡间小童在榆树下面拍着手,仰望着树上的女子。
一只灰扑扑的手伸出,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袖子晃了一下,已够着了树梢上的纸鸢,一把抓
在手中,重心却已不稳,砰地摔到了地上。
“太好喽,拿到了,拿到了!”
小童上前,从女子手中夺过纸鸢,呼啦一下全跑开了。
女子揉着自己的腰站起,倒也没有受伤。只是转眼看到小童们走开,顿时急了,赶着他们飞奔过
去,叫道:“等等我呀,等等我……”
她跑得快了,便能看出腿有些跛,身体也不那么平稳。但是她自己并不在意,往村口赶得飞快,
气喘吁吁的奔到那群小童前,擦着汗水向他们笑道:“我以前也放过纸鸢。”
小童不屑的啐一口,说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记得放过纸鸢?”
“可我就是记得啊!”
女子脏污得已经看不出原来肤色的脸上便有些茫然,忽见纸鸢已接好了线,重新飞上了天空,顿
时眼睛亮了,连连拍手叫好。小童们也不理她。
好一会儿,看小童们玩的有点腻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手中牵着线的那女童身边,问道:“可以
给我放一会儿吗?”
女童向后退一步,扁了扁嘴。
旁边便有男童冲过来,将她猛地推个趔趄,骂道“你一个傻女人,别来碰我们!这么脏!滚,快
滚!”
女子退了几步,挠了挠蓬着的乱发,眼底又是茫然。
身畔忽然有很好听的声音问道:“你以前放的纸鸢是什么样子的?”
她回过头,看见一个俊秀的白衣男子站在前方,眼睛亮的出奇,却又像蒙着一层亮晶晶的水,快
要漫过长长的眼睫涌出来。
他旁边还站着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却和村里别的女童全然不同的美丽精致,也正仰着头望向她
,水汪汪的眼睛像要说话一样,可女子却不晓得她想说什么。
她只认得他们旁边站着的是本村的一个长者。
那长者正和那男子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好像是那边山里有谁捡到的,看着是个
女人,就救了下来,想养好伤卖给村子里的单身汉做老婆。谁知这个女子脑筋不好,力气却大,
见人想占她便宜,把人打了一顿就跑出来。先在山里住过几个月,后来就跑到我们这里来了。她
不伤人畜,自己做了弹弓在山里打小兽飞鸟吃,所以就由她住下来了。诺,就住在那边山脚下的
小岩洞里。”
在说她妈?
她还是茫然。
那白衣男子又向她走近了一步,洁净的手快要碰到她了。
他们的衣服和村里所有人穿的都不一样,即便她没有见过,也晓得他们更珍贵。想起村里小童嫌
恶得连衣角都不让她碰,她退了两步,有些不安的望向他。
那男子看着她那双分明有着极美好形状的眼睛,更加柔和地问道:“还记得吗?你以前放的纸鸢
,是什么模样?”
她竟真的记得。
她比划给他们看:“这么样的一只大蝴蝶,后面拖着个小蝴蝶。小蝴蝶粘得得不牢,常常……
常常一个人飞掉了!”
旁边的小女孩本来只是眼泪汪汪的看她,听她说完,忽然呜哇大哭出声,一头扑向那个女子。
女子一惊,忙跳了开去,打量那父女二人,一种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情绪忽然涌上来,让她无端
的惶恐起来,掉头便往她住的那个岩洞飞奔而去。
身边那俊秀男子凄凉的唤道:“晚晚”
晚晚
晚晚是谁?
听起来有些耳熟……
女子很是怏怏地在岩洞卧了半日,闻到外面有阵阵香气传来,才觉得肚子饿的咕咕叫。
转头看见早上打的那只野鸡又不见了,估料着是哪家的顽童拎回去炖汤了。揉一揉肚子,她抓起
她的破弹弓出去觅食。
踏出岩洞,她又怔住。
岩洞前端端正正的坐着那对父女,坐在那株会开红色小花的小树下。
那树是她在山里发现的,不知怎么就特别喜欢,连好容易打的小鹿也不要了,一气挖回来栽在洞
前,隔年早春便开了一朵一朵的小花,香味极好闻。幽幽的,凉凉的,直沁肺腑。她躺在地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