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眶一热,忽然便很想再看一眼她的模样,看一眼她乖巧无邪的笑脸,最好能摸一摸她幼滑滑的小面庞,捏一捏她胖乎乎的小手,抱一抱她软绵绵的小身体……
挣扎着要转过身去时,黎宏已扬脚,重重地踹在我腰上,低喝道:“快带她走!”
两名近卫便加快了脚步。
我疼得吸气,却还是在惊鸿一瞥中看到了从屋子里急急奔出来的雪白一团。
她还那样惹人怜爱地甜腻腻唤道:“娘亲!娘亲呢?”
她应该并没有看到我,因为我听到软玉正迎上前笑着和她说道:“小郡主,你娘亲去那边了,我带你去找她……”
“哪里呢?娘亲刚刚明明在那里唤我……我要去找娘亲,娘亲说会带我去散步,带我折梅花……”
那甜腻腻的声音远了,不晓得是我被拖得远了,还是她被诱哄着走得远了。
我给拖曳在糙地上,只看得到拽着我的两名近卫的脚,向前行走得很是仓皇;
身后,黎宏正紧紧跟着,也不知是不是怕我再从他布置得结结实实的天罗地网中逃走。
身上所穿的和淳于望、相思一模一样的雪白裘衣一路翻滚在落花和碧糙上,已经脏污一片。
如果从不是一家人,再多一模一样的衣衫也没法让人与人之间变得亲近;就像淳于望曾让我不知不觉间贪恋的温柔和温暖,不过是彼此恋慕的假象而已。
只有相思……
她的情感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尚未给各式各样的心机和丑恶污。染,给我这个坏女人的,同样是一颗洁净无瑕的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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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春水很快便已在眼前,盈盈碧色映着蓝天,宛若流动的软琉璃,却足以吞噬任何一个如我这般被紧紧束缚的生命。
曾经在意的,曾经厌恶的,舍得下的,舍不下的,都不得不以这种方式做一个终结。
我不知该怨恨还是轻松,卧在池畔冷冷地盯着黎宏。
两名侍卫奔到稍远处寻来一块大石头,正合力搬过来。
黎宏蹲下身,惋惜般叹道:“可惜了这么个花朵般的女人,怎么偏要自己作死?”
我冷哼一声,只恨自己口中满塞着帕子,连啐他一口都做不到。
这一连串的事,即便不是黎宏安排,至少也与他有关。
淳于望枉自聪明一世,到底只相信他自己的心腹,绝对不会相信我这个女俘。
但相信或不相信,也没什么要紧
我本就打算离去,我们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淡薄得可以忽略不计。
可为什么心口只是闷疼的厉害,甚至远过于被黎宏踹过的伤处?
多半只是不甘而已。
竟被迄今为止完全不了解的敌手算计去了性命!
偌大的石头被搬到我旁边,黎宏亲自动手,拿了绳子把我牢牢地扣到那石头上。
我挣得满头汗水,却只换来黎宏一耳光重重地扇来,喉嗓间又有腥甜往外直冒。
他咒骂道:“贱婢,临死了也不安份!”
我本就已无力,再受了这么一记,更是头晕目眩,却隐隐又似听得相思在唤我,一声接一声。
“娘亲,娘亲……”
我有些疑心是不是听错了,但黎宏居然也惊慌地向梅林那边看去,急急道:“快,快扔下去,扔下去!”肋
“娘亲,娘亲……”
我听到相思的呼唤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惊慌;我甚至听到了她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
软玉在焦急哄道:“小郡主,你娘亲不在那边!”
相思尖声叫道:“滚开!”
两名近卫已慌乱地将我连同大石抱起,用力掷向池塘中央。
风声掠过耳边时,我努力将头转向那边梅林,终于抓到了那团小小的身影。
她跑得满脸通红,一头大汗,忽然顿住身,惊恐地望向我,撕心裂肺地凄厉惨叫。
“啊……娘亲,娘亲啊——”
“扑通……”
我已重重地落入塘中,沉重的石头立刻带着我飞快沉了下去。
落入水面前最后的一幕景象,是相思发了狂般冲向池塘的小小身影,后面跟着惊惶无措的软玉,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