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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146)+番外

但我似乎没有看到清心糙堂线条柔和的屋顶。

疑疑惑惑地站到山腰,踩在上次李叔晾晒木柴的位置,我忽然有些立足不稳。

我疑心是不是我病得太久,眼花了。

这时,身畔的侍卫扶住我,奇怪地问我:“公主,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似乎刚遭了火灾?”

是么?侍卫也见到这里给烧光了?不是我眼花?

看来只是不小心走了水了。

我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向前踏着,踏入那片焦黑之中。

全都成了灰烬,连屋前的药糙,也被突如其来的大火熏得黄黑一片。被烧黑烧裂的药罐水缸、瓷瓶碎碗,撒散得四处都是。当日那充满青糙气息的屋子,那古朴无华的原木桌椅,还有,那不会说话的李叔李婶,全消失了。

我迷茫地在那片焦黑中走着,也感觉不出什么是疼痛,什么是焦急来,只是小心翼翼地一声声轻声呼唤着:“白衣,白衣,你在么?你在么?”

雪白的裙裾,拖曳于糙灰之中,迅速染了厚厚一层黑边,如天空中渐渐浓厚的乌云,无声无息向前侵袭。

忽然脚下踢到一物,在糙灰中滴溜溜乱转,看来很有几分眼熟。我弯腰拣了起来,才发现居然是埙,白衣的埙。当日在晋国公府时,他曾遗落在我c黄头,这次,又遗漏在这废墟中了。

白衣,你真不小心,便是走水了,也该将你心爱的埙带走啊!

我微微笑着,用雪白的袖子,用力擦着埙表面的黑灰,看着它渐渐浮出瓷器的釉彩来。

居然一点没有损坏,而且给烧出了一层很美丽的釉色,明光耀眼。

我瞧了瞧日光,耀得我阵阵的头晕,连眼睛也迷蒙得很。比那日我和白衣在竹林亲呢时的日光炽热多了,晒得人脚都软了,一脚接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

我慢慢走向竹林,踩着那些成堆的死去的竹叶,缓缓走到当日海誓山盟的竹林深处。

白衣,栖情,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誓言赫然在目。他那般高洁的性情,自然不会违誓。

而当日所刻的誓言下,又多了两个字。

“等我。”

只两个字,吝啬得连他自己的落款都不曾写。

我小心地去抚摩那两个字,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走了。没有告诉我去哪里,就走了。

他叫我等他。我自然要等他。

不管你去做什么了,我都会等你,等你守诺处理好一切,与我比翼天涯,双宿双飞。

在这空了的林中,我还能等谁?

148.碎埙篇:第三十五章 竹篁幽影魂无归(三)

我坐倒在我们的誓言之下,在那一片盈盈清亮浓翠如海的竹篁中,在那一片风过竹梢如轻笑般的沙沙声中,拿了我们的埙,温柔地吹着。

经烈火炙烧过的埙,音色更加沉郁了,沉郁得近乎寂寞忧伤。

我听到我的心里,随着埙声,温柔而悲伤地唱着: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我们刻的誓言下呆了多久,也没听到侍卫的催促。我后来是给侍卫抱下山的,他们说,我晕过去了。

他们一定弄错了,我只是睡着罢了。

我等我的白衣等倦了,所以睡着了。

回府后我照旧静养着,但府中张灯结彩,似乎有什么喜事。

我问侍女,侍女回答说,前线捷报,肃州兵马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攻到明州城下了。而宇文昭前不久为安亦辰在沧南围困了三天才冲出重围,落下重伤,狼狈窜回越州,伤势严重,怕未必能活了。

喜事,都是喜事。

宇文昭重伤。

我恍惚捉到了一抹明光,很快又消逝。

宇文氏,宇文氏,我头痛欲裂,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者,什么也不愿想。

女子无才便是德。

如今,我已深信古训。

我只是在等着,苦苦地等着,浑浑噩噩地等着。

等白衣回来么?等萧氏的再次捷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