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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147)+番外

我不知道,我似乎只是为等而在等着,浑不知我想要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四月初,蔷薇蔓延攀爬,粉红紫红的花朵儿招摇璀璨,将短墙上绕了一层又一层,几乎每一朵花都以最盛大的姿态盛开着,妩媚地将最后的春光尽情舒展。于是,药黄素白花蕊的清淡香气,也将凤仪阁弥漫了一层又一层,一日,接着一日。

总觉得这花香也是寂寞的,大约是因为只有我终日无事瞪着他们吧。

而府中的下人,开始在明里暗里窃窃私语,似有一种惊惶如涟漪般从水中扩散开来。

我大致知道,造成那圈涟漪的石子,是前线来的一封急报。

自从收到那份急报后,外公萧融再也没有出过他的书房,而每日都来和我说一会话的舅母慕容夫人再也没有出现过;秦夫人只偶尔到我这里瞧了一眼,就有些仓皇地离开。

出事了么?我迷茫地想。隐隐猜到了什么,又赶快否认。

我相信一定是这场寒热让我变笨了,我再懒得想任何事,喜讯或噩耗,我所有的感觉,都已变得迟钝。

直到一支满身缟素的军队,抬回了一个黑漆的棺木,一路的哭嚎,惊动了整个肃州城,我还在迷糊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融让人把我叫到不知何时布置的巨大灵堂前,驼着背,苍白着须发,哑着嗓子和我说道:“栖情,再看你绎哥哥一眼吧。他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一种尖锐的疼痛,忽然如坚果骤然被挤爆开来,由心肺迅速弥漫破碎到整个躯体,四肢五骸,霎那如被无数根金针钉住。

“外公,您说什么?”

我努力咬住嘴唇,克制着唇边的颤抖,紧张地竖起耳朵,想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

我一定是病得厉害,连外公的话都听不清了。

绎哥哥,躺在棺木里?

我听错了,一定是。

萧融没有再说,颓然倒于椅中,掩住满是皱纹的脸,浑身抽搐。

“婆婆!婆婆!”

秦夫人的尖叫突然传来。

我霍然回首,打开的棺木旁,舅母慕容夫人已软软地晕倒在地上,一大群婢仆下人,慌乱地叫唤着,掐着人中,叫着大夫。

我颤巍巍地拖着腿,一步步向前游移,仿若踏在云端,找不到一丝着力处。

扶了棺木,阵阵冰冷的气息扑面袭来,我大着胆子向棺木中探着,终于见到了萧采绎。

依旧是我年轻英俊的绎哥哥,轮廓潇洒,棱角分明,只是面色苍白中泛着灰黑的死气,浓黑剑眉下,无力长睫覆住的黑眸再不能睁开,薄抿的双唇,再不能弯出一抹灿烂或痛楚的笑容,柔声地唤我一声:栖情,栖情妹妹!

所有的悲喜刺痛,刹那被清晰的唤醒;麻木了许多日子的神经,如被踩了尾巴的毒蛇,蓦然弹跳起来。

“绎哥哥!绎哥哥!”我尖锐叫着,不管惊怔住满厅的人,拼命地够下身子,几乎栽倒在棺木之中,去抚萧采绎的脸。

触指冰凉而冷硬,无复往日的柔软温暖,阵阵尸气扑鼻,熏得我阵阵晕眩。

那是我的绎哥哥!我的绎哥哥,快要变成了腐烂的死尸了吗?

“公主!公主!”一旁的侍女下人大惊,匆忙将我半掉落的身体拽出棺木,哀叫道:“公主请节哀顺变!”

连绎哥哥都死了吗?我怎么节哀,怎么顺

149.碎埙篇:第三十六章 死生契阔徒结发(一)

宇文清!宇文清!那是我回避了多久的名字!我宁愿把自己变了木头和傻子,也不愿去猜去想去疑的名字!

只因我心中总抱了最后的一个冀望,冀望这个人永远不会在宇文氏的战场出现,冀望这天下,永远只有一个——医者白衣!

是的,是的,从安亦辰警告我开始,我已有了疑心,我疑心我身畔那个清逸脱俗圣手仁心的白衣,就是我那个曾被我诅咒了几百几千次的未婚夫婿宇文清!

可我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去逼问他,就如我自己也不敢去深究深想这件事一样!

自从听到他和绯雪的谈话,我更是确定他就是那个人,可我还是选择爱情,选择信任,选择对他另一重身份的直接忽视!

因为我相信,这天底下,永远不会再有宇文清的出现,而只有我所爱的那个美好的白衣。

我脑中轰轰乱响,层层的烈火在周身烧了起来,整颗心被扔入了油锅,绞痛煎熬。我用力地呼吸着空气,可肺部永远处于缺氧状态,无法随心所欲地张大,好让我彻底地透过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