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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52)+番外

我明白他的意思。青州靠近晋州,晋州是安氏的大本营,一旦动上手,即便有黑赫为援,也未必讨得了好。

咬了咬牙,我恨恨瞪着车外渐近夜晚的乌蓝天空,双手将坐褥几乎要扯得裂开,寒生生道:“罢了。这笔债……我会找机会,向他讨回来……”

可这必须是后话了,现在,我先得保证我们能平安到达黑赫。

忽然想起睡起母亲滚烫的躯体,我忙问道:“母后呢?”

刘随迟疑一下,道:“在前方的车驾上。只是……”

我心里一跳,急促道:“又发烧了?”

刘随道:“经了这一场惊吓,娘娘似乎烧得更厉害了,惜梦她们几个正在服侍着,等到前面镇子,要赶快找大夫治病。”

我皱眉道:“随行御医呢?”我们危难之际带在身畔的那名御医,自然是挑得最忠心医术最佳的一个,方能在一路奔波中将母亲病势控制住。为何不找他治,却找民间不知深浅的大夫?

刘随眉眼垂眼,低声道:“死了。”

随即又道:“混战之中,内侍宫人,也死伤不少,好在所携财物倒不曾有失。”

“我要钱财做什么?难道钱财比人命值钱?”我气急败坏,侧头道:“夕姑姑,快陪我去看母后。”

“夕姑姑……”觉出没有人应,我又唤了一声,方才滞住,眼泪却已在眼眶中晃动。

夕姑姑给我推下了车,被安亦辰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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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豆蔻篇:第十三章 风恶雨疾逼椿萱(二)

我自己是抱了必死决心,有心放她一条生路,不料我这厢峰回路转,她却不得不离我而去。

想来安亦辰也不会拿她怎样,只是从此咫尺天涯,再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

我闷闷不乐,叫了袭玉陪着我,赶到前方车驾去探母亲。

隔了车帘,我便看到了颜远风,几乎是半跪在母亲身畔,执了母亲的手,低低呼唤。

我听见他当着惜梦在唤:“婉意,婉意,醒一醒,醒一醒!”

他唤得好温柔,好忧伤,带了眩然欲泣的悲伤,听得我又是一阵愀然心痛。

在母亲和他都未入宫前,他一定也曾这般亲热地唤过母亲闺名吧?

他们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相知相遇,发生在让我无能为力的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我还未出生,所以对于我,一切都是无奈,一切都是错误,也许连那朦朦胧胧的爱恋,也是从胎中带出的前世纠缠,错落如秋叶,一睁眼,便是飘落。

悄然掩了伤感,我安静地从袭玉掀开的帘下步入车厢,将手搭上母亲的额。

虽然覆了一次又一次的湿棉布,母亲的额仍是烫得怕人。她的眼紧紧闭着,曾经灵动的长睫无声无息地盖于眼睑,如僵死的蝶翼。

我一遍遍抚摸母亲滚烫的脸庞和身体,越来越害怕,哑了嗓子低问:“颜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到下一个镇子?”

颜远风抬起眼,眸子黯沉如漆黑的夜,更显面色苍白得可怕,提醒着我昨日他所经历的那些血战,经受的那些创伤。他的嘴唇已经干裂,起了好几个水泡,蠕动了好一会儿,才道:“哲忽怕再被安氏军队缠上,走了寻常私自进出关门的商队所走偏道,据说要到两天后,才到比较大的镇子。那镇子,已经属于黑赫地界了。”

两天!我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尖怒的惊叫,狠狠搡了一把颜远风,低吼道:“不行!两天,你想害死我母后么?”

颜远风闷哼一声,捂住被我搡过的部位,额上已滴落大滴汗珠,连唇边都痛得失去了血色。

我一定搡到他的伤处了。我有些愧疚,放缓语气,道:“对不起,颜叔叔。你伤得重么?”

颜远风勉强笑了一笑,道:“我没事,几处皮外伤,休息两天便全好了。至于娘娘……忽哲已经派了好多对当地比较熟悉的将士出去,只要打听到当地比较有名的大夫,就重金先带过来医治。估计……应该快了吧?”

他这样说着,焦灼已如游鱼在幽深如潭的眼底滑过,带了几乎可以触摸得到的质感,那样清晰地亦在我的心头游过。

颜远风,其实比我还着急。

那么多年,他对我好,只怕还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吧?那掩在迷离如雾眼中的忧伤,莫非只为他对母亲那种近乎绝望的渴盼和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