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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29)

沈凤仪冷笑,“皇上年轻,又给你这狐媚子的模样迷惑住了,到时听你几句花言巧语,耳根子一软信了你的话,日后还不知怎样被你算计!本宫念在你服侍皇上一场,才和你废话这许久!本宫这就告诉你,好好招出同党便罢了,如果再执迷不悟,不过是让自己死前也多吃些苦头而已!”

死前让我多吃些苦头。

言外之意,她并没打算放我一条生路,而我更是没有机会,再去等永远不会再回来的那个人。

手用撑紧地面,咬一咬牙,我站直了身。

墨玉般的金砖地面,被掌心温热的湿意渍上了一层白蒙蒙的水汽,迅速在清风中消逝,无影无踪。

黯然笑了笑,我轻声道:“皇后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宁清妩因宠获罪,一根白绫足矣。宁氏满门已绝,南楚家国两破,臣妾既与南楚皇族相关,受到诛连也算是命中注定,并不会怨天尤人。”

当着一众宫女内侍,沈凤仪脸色变了,喝道:“你敢指责本宫心胸狭窄,容不得后宫妃嫔么?给本宫掌嘴!本宫一心为了皇上着想,才下定决定,彻查宫中奸细!想你如今不过一小小宫婢,如无内应外援,哪里得来的毒药加害皇上?”

已有宫女走上前来,执住我双臂,狠狠两巴掌,打在我面颊上。

清脆而沉重的耳光声后,我的耳中阵阵地嗡嗡乱响,发髻散落下来,黑发流离铺下,半掩住了面庞,而双颊更是立刻火辣辣的肿胀起来,一时也感觉不出疼痛,只是嘴中咸腥得厉害,弯着腰咳了一声,吐出的竟是鲜红一片。

这位皇后倒是教训人的高手,连手下责罚起人来,也懂得怎样让人伤得更重。

相思天涯,魂散梦亦凉(三)

我轻轻一笑,眼内似乎也和面颊一样灼烫起来,不以为意地望向皇后,“是,我原不过一个小小宫婢,并无内应外援,哪里来的毒药加害皇上?皇后若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随意赐了宫妃死罪,日后皇上或太后追究,不太好回话。可皇后便是打死了我,我也没法平空编个内应外援来向皇后交待啊!”

“打死也不肯说么?打死也要保护你们南楚藏在我大周皇宫中的同党么?好,本宫倒要试试,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熹庆宫的板子硬!”

她扬着头,走到我跟前,毫不客气地瞪着我。

除了过于厚实的唇,我更留心到她的眼中,那因掩不住的妒火而跳动的血丝,极大的损伤了她那本来还算艳丽的容貌。高挽的凌云髻上,贵重的镶红宝石九凤朝阳赤金步摇正折射出了凛冽锐利的光芒,威煞有余,而宽慈不足。

母仪天下?

就这等心胸,纵有几分心计,我也不曾放在眼里。

我轻蔑地一笑,尽力挺直着肩背,直视着她的眼睛,再也不掩饰我内心对她的不屑和轻视。

皇后又如何,诚如她自己所说,我于南朝,是绝对的名门之后,出身尊贵;而她不过是出身糙莽的武将之后,能做上皇后宝座,不过因缘际会,名门闺秀在耳濡目染中培养起来的温柔内秀,并不是金玉锦缎便能堆积出来的。

因此,唐天霄只会把她的趾气高昂当作翅羽鲜明的公鸡,而不是优雅高贵的金凤。

我的轻蔑落在沈凤仪眼底,便见她那深褐的瞳仁中跳起了簇簇火焰,蓦地奔自己凤座,一拍乌木案几,喝道:“来人,把这贱人拖下去,去衣受杖,打到她说出谁是毒害皇上的主使者为止!”

去衣受杖!

在以往的南楚律令中,只有对犯了奸罪的女子才会实行这样的杖刑,一则施以惩罚,二则倍加□,以儆效尤。

大周虽来自北方,但同样重视女子贞洁,想来宁可赐死,也绝对不会让皇帝曾宠幸过的女人去衣受杖。

自以为高贵中的自卑一旦发作,果然比平常人更可怕,更恶劣。

但我已无所谓了,只是冷冷地,睥睨地,望着这骄狂自负的女人。

既然卑微平静的生活已再不可得,我便不想再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卑微地面对想把我踩到脚底的人。

沈凤仪慢慢眯起了眼睛,嘿然一笑,“宁昭仪,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去衣受杖?你不怕么?”

殿门正大敞着,明亮的阳光透入,细小的轻尘在光束中飞扬,粒粒透亮轻盈,仿若谁在轻盈地舞蹈。

我仰头看着那飞舞的轻尘微笑:“皇后还知道我是昭仪么?皇后难道不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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