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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325)

韩天遥眉峰紧锁如山,“十一,他是皇子……我只是不想向害死花浓别院那么多人的元凶俯首称臣。我……并未打算拿他怎样……”

“你不打算怎样,不代表别人不打算怎样!”

十一猛地打断他,语速快而急,眸光说不出的冷锐。

她的唇颤动了下,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抿了抿唇,仰脖饮酒。

既已打算分开得明明白白,她没必须解释更多。

韩天遥却再看不下去,伸手去夺她酒壶。

十一终于抽。出了自己被压住的左手,顺势往旁边一闪,竟然继续在喝酒。

韩天遥欺身上前,待要捏她手腕,十一忽将手臂一矮,正将酒壶“送”到他掌下。

韩天遥夺得酒壶,才发现壶中已空。

满满一壶酒,她竟在跟他这么三两句话的工夫,喝得干干净净。

趁他闪神的工夫,十一已纵身离船,跃到眺台之上,懒懒笑道:“既然你要酒壶,把酒壶送给你做个纪念吧!还有,听说太古遗音在你府上,麻烦你遣人送回琼华园。若懒得送,就地砸了砍了烧了也使得。”

韩天遥立于船头,眯着眼看着这个在晨光懒散而笑的女子,“那是宁献太子赠你的琴!”

唯其珍贵,且十一无比看重,剧儿才不顾性命冒险从火中抢出。

而她竟随口说,砸了,砍了,烧了……

十一无视他惊怒探索的目光,舒了舒腰,曼声道:“对,询哥哥给我的琴。听说已经受损,再弹不出原来的音乐,我又留它做甚?在心里怀念着就好。”

她拂了拂衣衫,潇洒向岸边走去,飘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我也会……怀念着你。”

死去的喜欢,叫怀念。

韩天遥有些站不住,向后退了两步,手中酒壶跌落在地,竟“啪”地碎了。

所谓的“纪念”,转瞬便碎在他跟前。

而十一看似悠闲的步伐,却迅捷无比,转眼便消失于葱郁的芙蓉枝叶后,很快没了踪影。

韩天遥回头,看向尚有欢。爱痕迹的软榻,绵。软的笑语和娇。吟宛在耳边。

他终于被击碎般坐倒在地,唇角弯过苦若黄莲的笑。

“若这也是你的报复,你……赢了!”

前一刻让他彻底得到,后一刻让他彻底失去,看他在天堂与地狱的落差间摧肝裂胆……

他从未想过有女子会如此大胆。但细想下来,的确没有十一不敢做的事。

给他最多的愉悦,最大的冀盼,最深的爱恋,只为挥剑断情,赠予他最痛的伤害。

若他走不出,这痛楚也许会一辈子如影随形,无从摆脱。

远处,不知哪里吹来细细的笙箫,伴着女子婉转低回的歌喉,唱着前朝晏相的那首《玉楼春》。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

韩天遥忽然也想喝酒。

或许只是醉得麻木,才能摆脱夜间的美琴,此时的噩梦……

他冲上岸,踉踉跄跄向远方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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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内,宋昀已是第三次前来琼华园。

听说十一又带着酒去了石山顶的凉亭,他性情虽好,也忍不住有了种捏死她的冲动。

他压了又压,终于还是耐不住那怒意。

夏日上午的阳光已经相当明烈炙热,却完全不能扫去他面上的阴霾。

雁山看着他冷着一张俊脸快步奔向石山,不由捏了把汗。

即便宋昀并未亲政,依然是大楚至高无上的君主。即便施铭远一手将他扶上皇位,也不得不向他俯首拱拜。

如此纡尊降贵一再微服前来探望,朝颜郡主一次两次三次用烂醉如泥来回报……

雁山悄问齐小观:“三公子,你要不要跟上去瞧瞧?”

便是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性。若再吐宋昀一身,或出言不逊说点什么,气得宋昀拂袖而去,对郡主自然也不是好事。

齐小观凝神向假山方向看去,却见狸花猫拖着笨重的身子正嗒嗒嗒地踩着糙中跑下来,嘴里还衔着一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