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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不做你的爱妃(145)+番外

永远都是。

懒懒地直起身,我抱了一大捧杜蘅,沿了溪水,慢慢走向人迹罕至的竹林深处。

天很蓝,浮云淡淡,新竹浅绿的细长叶子沙沙舞动着,安静得如同三月的相山。

再向前走,居然看到了一株老桃,尚有桃花艳媚如笑,张扬着最后的风华。

年年花落,年年花开,花落花开,总还有个冀盼。

而我呢?

靠住老桃,我抱紧杜蘅,无力坐下。

千瓣万瓣,桃花如雨,总随流水去。

一对绿头鸭,被岸上的动静惊起,咕咕地叫声,鹅黄的脚掌拨动,游了几尺,张开翅膀扑楞楞飞去了,金绿的羽毛在幽暗的躯体上闪着浅浅的明光。

不耀眼,却在并携而飞时,自然地散着温暖和谐的幸福辉芒。

这些野物,大约也比我活得开心吧?

至少,它们有彼此相依相爱,未来,还有一堆同样可爱的小鸭跟在它们后面快乐的划着水。

而我,我有什么?

我有拓跋轲无休无止的践踏,我有拓跋顼无情无义的背叛,我有夜夜事敌却无说诉诸口的屈rǔ。

再没有一点天明醒来的期望,再不能无忧无虑放纵地笑。我以为是我的根的南齐,再也无人盼我回去;即便回去,也不得不嫁给足以做我父亲的萧彦,背负不该属于我的屈rǔ轮回。

母亲果然是聪明的。出家了,她是最干净,也是最清静的。

而我,当真已经干净不了,清静不了了么?

阳光还算炽烈,强烈的光线荡于潺潺流动的溪水,却没能将溪水照亮。

溪水依旧寒冷地倒映着两岸的新竹,如水晶般幽幽静静地清亮着,却怎么也掩不住寂寞悲凉,像谁水晶般漆黑透亮的明眸,饱含愁意,默默望我。

江南于我,已无可留恋。这落花流水的景色,其实很像江南了。

而萧宝溶,他竟也永远留在了青州。

再嗅一嗅杜蘅,我将它藏入怀中,站起身,拂过芦苇,绣着金合欢的翠青宫鞋踩入水中。

冷冷的水迅速漫过了鞋面,我哆嗦了一下,苦笑着想,这里的水,比江南的三月春水凉多了。

去年这时候,我在简陵被鳄鱼拖入水中时,也没觉得那水有这么冷。而且,后来抱住我的那个怀抱,很坚实,很宽阔,隔了溪水和两人单薄的春衫,我都能感觉他躯体里散发的热量,让我刹那间信赖了这个少年的正直和担当,并迅速沉沦,背负起不切实际的白头偕老的梦想。

“阿墨!阿墨……”

神思恍惚间,我又听到了他在这样唤着。

居然还敢做这样的梦!我喜欢的只是那个纯净的阿顼,哪里是那个无情的魏国储君拓跋顼?我还不死心么?

自嘲地瞥一瞥嘴,望一眼没到胸膛的溪水,正映着我悲伤而不甘的面容。

举目无亲,举目皆敌。

我到底没那样的勇气为萧宝溶报仇,只盼他黄泉路上尚未走远,还能等等我,与我一路相随。

淹在水中的身体正虚飘不稳,我狠一狠心,一头扎入水中。

依稀又听见拓跋顼在喊:“阿墨……”

死前也要再想他么?

我惨淡地笑,泪水早被流水淹住,大口呛入溪水时,我想到了当日端木欢颜卜出的判词。

浮槎相逢恨,幽泉没疏影。

正迷蒙间,忽然一道大力自旁边推来,迅速将我一托。

我尚未及明白是怎么回事,头部已露出水面,接着腰部一紧,被人迅速扣住,划动几下,便踩着淤泥,迅速走到岸边。

呛咳着抬头时,正见到拓跋顼焦急凝视我的面容,一双眼睛,许是刚被溪水清洗过,居然又如水晶般灿亮着,泊着雾气般的墨蓝。

“你……你疯了!”他的嗓音沙哑,若憋着低低的哽咽。眼睛眨动时,浓睫处挂下了大滴的水珠。

一定只是水珠而已。

能为我落泪的,只有梦里的阿顼,绝不会是满心霸业的拓跋顼。

狠狠地甩开他依旧紧执我的手,我扶住老桃,咳出了满眼的泪。

或许,也只是水珠而已。

身后是沉重的喘息,然后是那个曾让我魂牵梦绕了许多日子的少年口音:“为什么想不开?”

今日之我,早不是那个可以掌握他生死的骄横公主,可我还不愿意给人轻视,特别是不愿给眼前这个人轻视。

压抑住呛了太多生水的胸口闷疼,我冷淡道:“我不过想学着游泳而已,不想让皇太弟误会了,真是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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