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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368)+番外

陈容没有说话。她只是低着头,专注地挑起他的长发,一根一根的挑,一根一根地抚过。

半晌后,墨发已干的王弘,瞟了一眼铜镜中,那个正细致地把他的长发置于香囊中的妇人,低声说道:“夜了,睡吧。”

说罢,他站了起来,墨发披垂,白袍拂动,缓步走向唯一的一间塌。

睡于塌间,他的声音如风一般飘来,“过来睡吧,我不动你。”

见陈容没有动,他闭上双眼,淡淡说道:“我得的,不是伤寒。”

这话一出,陈容腾地抬起头来。

好一会,王弘淡淡的声音飘来,“过来吧,明日我便会回府,再相见,不知是何光景。”

听到这话,陈容心中一紧,她温驯地走过去,温驯地睡在他的身侧。随着他的手臂一搂,她

静静地倚着他,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腋下。

这般闻着他的体息,感受着他的心跳,陈容一动不动着。

王弘也没有动。他闭着双眼,似是已经睡着。

沙漏一点一滴地流逝。

她的心跳,渐渐由急聚转为舒缓。

他的心跳,一直是坚定有力着。

陈容一直是睁大眼的,她盯着鼻尖的白裳,感觉着那白裳底的温热,还有体息。

……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容慢慢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是在一阵鸟鸣声中。陈容眼一睁开,便向旁边摸去。

身侧,空空如也。

陈容一惊,连忙支身望去。

哪里还有人在?

明明,昨天不是在做梦的。陈容连忙踏上木履,朝着外面走去。吱呀一声打开房门,望着庭院中扫着落叶的仆人,陈容急走几步,靠近问道:“郎君呢?”

这仆人,自是王弘的人。他朝着陈容持手一礼,恭敬地回道:“郎君一大早便离去了。”

“怎么离去的?”

“自是坐马车。上次郎君不是放了几辆马车在观中吗?”

是这样啊?

陈容轻应一声,慢慢向外走去。

她一直走到观门左侧的山台上,扶着石栏,下面的建康城中寥寥落落,几无行人……望来望去,终是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陈容转过身来,她抿着唇,久久一动不动。

一辆黑色的马车,正稳稳地行驶在清晨的建康城中。车轮滚动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驭夫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策马跟在左右两侧的,也都是身形悍勇的壮士。

夹在这些人中,那个四十来岁的苍白瘦弱的文士,便显得打眼了。

他凑近马车,低声说道:“还是郎君高明,昨天,果然有五波人跳出来。”

马车中,传来王弘清润温柔的声音,“不止是他们,便是略有异动的,也得记着。”

“已记下了。”

文士应了一声,抚着长须说道:“这一次,太子和琅琊王七同时得病,不知欢喜了多少人。哈哈,”他笑眯眯地看向王弘,晒道:“郎君何不再病几日?想来可以引出更多的人。”

马车中,王弘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冷意,“不必了。再病下去,只怕亲近之人也生嫌隙。”

这话一出,文士一怔,转眼他大点其头,是啊,这世上本来因利而来,因利而往。再拖下去,只怕本来归属于郎君的人,也会心思浮动。

文士又说了几句后,盯着马车中的郎君,突然笑了起来,“郎君可有如愿?”他眨了眨眼,于无比真诚中,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问道:“记得昨日郎君来观里时,可是说过的,这一次以风寒假冒伤寒,实是一箭多发……至少那个妇人是会心软的。不知郎君的妇人,可有感到生死无常,不再固执?应允入你府中?”

他的笑容实在可恶。

众护卫见状,一个个抿唇偷笑,可他们依然严肃地盯着前方,就怕自家郎君发怒。

哪知,在一阵静默中,马车中的郎君竟是回答了,他低低的,苦笑着说道:“感于生死无常,不再固执?她听了我得的是伤寒,极欢喜。”

众人嗖嗖转头看向马车中。

在一众错愕中,王弘的声音充满无力,“她很开心地回我:你我若能就此死去,也算圆满了。”

众人先是一呆,转眼,笑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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