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吟还休(21)

“你看清楚。”陆昭谏晃着手里的金属小物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是我房间的钥匙。”

大概是今天格外的不在状态，所以温知非无暇思及太多，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不由地磕巴起来，“我、我要你房间的钥匙干什么……”

陆昭谏脸上有了微末的笑，嗤道：“你觉得是干什么，让你半夜上我的床？”

温知非这才懊恼地反应过来自己往暧昧的方向想去了，慌张地接过他手中的钥匙。

“我马上回房间，你把门从外面锁上，接着你可以去酒店住一晚。或者，”陆昭谏带着些许讽刺意味继续道：“如果你能确保自己不会同情心泛滥的话，也可以留下来，直到我喊你开门。”

温知非这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刚才那点儿因为自己会错意的羞耻感烟消云散，手下意识地攥成拳，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钥匙，金属的棱角铬的手心生疼。

他今天对他的态度很冷漠，早上都没有理他。

陆昭谏告诫自己要遏制住脾气，所以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可现在看着他失神的模样，还是失了分寸，冷冷道，“舍不得就滚！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温知非知道他很介意自己和第二人格的关系，下意识地否认道：“我没有舍不得他！”

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能再后悔，为一个迟早会消失的第二人格再让他们芥蒂加深，不值得。

陆昭谏不想再和他多费唇舌，转身往房间走去，走了几步，扭头回看时发现他还呆坐在沙发上，不悦道，“要我抱你？”

温知非回过神来，关掉本就没有看的电视，手里握着钥匙，快步跟上去，而陆昭谏已经迈进房间，大力地关上了门。

温知非脚步一顿，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好一会儿后，怕陆昭谏会嫌他太慢，又怕再耽误一下第二人格会突然出现，这才颤抖着手，把钥匙插进孔中，缓缓地扭动了几圈，落锁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而沉重。

简单的操作，不知道为什么做起来那样的难，做完一系列的动作后，温知非像是虚脱一般，背靠着房门，身子往下滑，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其实昨天冲动之下一口答应完，晚上就已经有点儿后悔了。

治疗的手段那么多，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杀死他？

可他又别无选择。

陆昭谏说的很对，不是他也就是别人，这是他修复他们关系唯一的机会，也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毕竟现在的他不像以前一样需要他。

没关系的，温知非告诉自己，不过是个没相处多久的第二人格，只会陆昭谏的生活带来困扰。

而且真正陆昭谏的八岁，他就在他的身边，对于八岁的陆昭谏来说，他没有食言的，没有丢下他，一直都保护着他。

没有食言，没有做错，没有，没有！

但这样的安慰效果甚微，温知非本来打算留下来，就当是无声的陪伴。可想想幼时陆昭谏每每被关起来时那痛苦的模样，终归没有了勇气。

手撑在地上，他慢慢起站起来，慌张地往外跑去，不敢再多呆一秒。

然而手刚刚扶上公寓大门的把手，房间内就响起了陆昭谏茫然的喊声：“哥哥？”

温知非身子一僵，再没有了动作。

大概是因为没有得到应答，小脾气就上来了，气呼呼的，“哥哥！！”

他突然想起，这小东西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喊着的人也是他，睡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喊着的人还是他。

一般到这个时候就该答应了，温知非几乎是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有脚步声响起，应该是要出来找他。

门锁被拧了拧，没打开，里面的人这才发现了不对劲，语调逐渐慌乱起来：“哥哥，哥哥你在外面吗？哥哥我出不去了！”

“……”

“哥哥！”陆昭谏声音里混着哭腔，“哥哥你在吗，你在哪里啊？我找不到你。”

温知非呼吸都是一滞，“……”

“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

还是没人回答。

陆昭谏却是直接这样默认了，他肯定是做错事情了，不乖了，不然哥哥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他开始在哭喊中惶恐地自我反省，大力地拍打着房门，“呜呜我没有喝酒的，喝酒的不是我，我也不是故意亲你的，我只是没忍住，我以后不亲你了好不好，你别不理我呜呜呜。”

他的认错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还有、还有。”大抵是觉得自己检讨的不够，他呜咽着继续道：“我不该要你抱的，呜呜我以后都不抱了。哥哥也不是坏蛋，哥哥不是坏蛋，我那天只是好难过才这样说你的。我都错了……”说到最后似乎已经在奔溃的边缘，就这样号啕大哭起来，“哇呜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道歉了，以后都不会那样了呜呜，哥哥，你在哪里啊，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啊呜呜……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