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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女奇英传(79)

柴宁宇用手指划着水面,说道:“其实在我还不知道自己性别的时候我还是异常清楚的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因为我不是我自己,我是一把剑,无坚不摧,我只需要有锋利的刃,不需要有心。”

旻蕴儿放下手里的衣服,提着裙子走了过来,她此时穿着短裙,裤腿挽到了膝盖上面,赤着脚踩在水里,踩在圆润的鹅卵石上,一双脚白的如冰雪一般,俏生生的出现在柴宁宇的眼中,柴宁宇没有抬头,只感觉旻蕴儿轻柔的冰凉的湿湿的双手捧住她的脸,把她抱进了怀里。

柴宁宇便靠着她,双手环了她的腰,闭上眼睛,说道:“我要真的没心就好了,我就不会觉得孤独,就不会爱上李月影,就能给你一份干干净净的感情了。”旻蕴儿听着,捧起她的脸,示意她看着自己,柴宁宇于是抬头看去,就看到她雪白的手指轻舒:“你可以在我这里放心大胆的做自己。”

柴宁宇笑了起来,她对旻蕴儿是爱情么?其实她口口声声说:“我爱你。”但是迄今为止她还是没搞懂自己对旻蕴儿的真实心思,她对旻蕴儿没有热血冲头的激动,没有失魂落魄的向往,她唯一搞清楚了的是,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都能活,唯有她离开旻蕴儿就不能活。

爱人?亲人?知己?不,似乎都不是,她们之间的感情似乎比这些感情都要深刻,那这究竟算是怎样一份感情呢?柴宁宇靠着旻蕴儿幸福的思考着这些,想了半日,忽然道:“管他呢,总之我现在觉得很好很幸福,蕴儿你也一样是不是?”

旻蕴儿点头,柴宁宇道:“那就是完满。”她抱着旻蕴儿的腰,在旻蕴儿怀里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感情,比爱情深刻,比亲情浓厚,比知己更重,那叫相依为命。

第二天,柴宁宇和旻蕴儿特地去跟李月影辞行,叫了白翎来,白翎和赵之虞现在情同姐妹,两个人年纪相仿,玩的特别投机,赵之虞听说白翎要走,难分难舍,一路送到村头,两个人眼泪汪汪,白翎说道:“你回去吧,你总不能跟我们走。”

赵之虞哽咽道:“那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要不然,等你们有了落脚的地方,叫人捎个信给我,我去看你也行。”白翎急忙点头,说道:“我一定来看你,我们都说好了以后生日都要一起过的。”

赵之虞越发哭的伤心,说道:“你不能不走么?”

白翎擦了自己的眼泪,又给赵之虞擦掉眼泪,说道:“我要照顾姐姐的,这几年我一直照顾她,她没我会不习惯的。”赵之虞不甘心,又哭:“她现在有人照顾嘛。”白翎小心翼翼捏了袖子她擦眼泪,安慰道:“我一定会来看你的,别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要不我送你回去?”

柴宁宇不由叹道:“然后她在送你出来,你在送她回去?”

两小孩听着破涕为笑,赵之虞擦了眼泪说道:“那你一定要来看我。”白翎点点头,依依不舍惜别了,赵之虞泪眼朦胧,目送几人离去。

柴宁宇离开江陵只是怕个李月影惹来麻烦,所以离开江陵之后两人也并未走多远,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小村子落了脚,这个地方很闭塞,村中百姓也很淳朴,一切都是自给自足,两个人就在这里赁了一处民居,月钱才不过一钱多银子。

旻蕴儿的脸上伤口也逐渐长来起来,只是用那药用了许久脸上还是留了些脉络一样交错的红线不能退去,那是皮肤长成后互相交接是留下的,看来看去再用多久药也不见得能退下去。小日子过得悠然,柴宁宇看她每日里对着镜子看那些红线到底淡了没有,看半响在失望的叹口气,旻蕴儿这种小心思柴宁宇是完全搞不懂的。

不过看旻蕴儿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的发愁,柴宁宇看着她那小样心里爱惜,便道:“你再照一万遍,这些红线也退不了了。”旻蕴儿嗔道:“你是不是就想着我好不起来呢?”柴宁宇闻言道:“那有,你可冤枉我了,我是想你若不怕疼,我帮你在脸上纹朵花罢,必然让你比现在美丽多了。”

旻蕴儿下意识的捂捂脸,说道:“纹丑了怎么办?”柴宁宇笑道:“还能比原来丑不成?”旻蕴儿闻言,不禁大怒,举手便把手边的脂粉盒对着柴宁宇砸了过去,柴宁宇笑的无赖,伸手接了脂粉盒,说道:“我疼你,还疼错了?”

不过怒归怒,旻蕴儿还是被柴宁宇说的心动了,女人这爱美之心,只要能漂亮一点,哪里还会怕痛?这里柴宁宇便用心调了颜色,寻个天气好的日子,两人坐在太阳下,旻蕴儿一边看白翎逗鸟玩,一边让柴宁宇给自己做纹身。

这里柴宁宇整整花了一日,及其用心的给她纹好了,过个两日,肿也退了,旻蕴儿对镜子看去,就见一边脸上,眼脸下用比肤色略艳的桃粉色栩栩如生的纹了一朵牡丹出来,把那些红线恰到好处的融进了牡丹中,粉面如桃花,娇艳动人,一眼看去灵动鲜活,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怪异。

柴宁宇笑道:“开心些没有?”

旻蕴儿笑道:“你觉得好看么?”柴宁宇严肃道:“艳冠群芳,天下无双。”

旻蕴儿听在耳中,笑嗔:“讨厌。”

门外却突然传来白翎的声音叫道:“姐姐,有人找你们。”

柴宁宇不禁疑惑,出去看看,就见一个人已经推开篱笆门,踱了进来。

来着穿着一身普通的青绸衫,头戴包巾,乍一看不过是个普通书生,但是人未进门就有一种从容,脸上带些似笑非笑,却隐隐有有一种威仪。这人身后还跟了几人,都做普通人的打扮,但是明眼人一看这些人步伐齐整,行止有度,必是长期受过训练的人。

柴宁宇叹了一下,在门口负手而立,叹道:“你现在是九五之尊,居然屈尊来此?”

这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帖木儿。

旻蕴儿闻言,急忙出来看,一眼看到是帖木儿,脸色立时变了,沉了脸转身回房去了。帖木儿却笑道:“这许久不见,旻姑娘的伤居然好了?”

柴宁宇叹气做个请势,道:“贵君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进来说吧。”

帖木儿闻言叹道:“何必如此生疏?”转眼却看到柴宁宇淡然的眼神,若旁观者一般看着他,于是叹着气进了房中,柴宁宇亲手起了茶来,坐在了他对面,说道:“何事?”

帖木儿甚是不习惯她这样客气的态度,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你这次再见倒是让我惊艳了,胖些了。”柴宁宇因为之前一直养伤,不太活动,确实比先前胖了些,而且有旻蕴儿在身边,人也滋润了,比先前柔了几分,本就清俊,看着又是一种独特风情。

柴宁宇却双手扶膝,不耐道:“说吧。”

帖木儿点点头,说道:“你可知云贵又起匪祸了?”

柴宁宇道:“我现在是闲云野鹤,不问世事,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帖木儿道:“那边丛山峻林,地势险峻,人又刁蛮,历朝历代匪祸不断。 “柴宁宇冷眼看着他说道:“关我何事?”帖木儿笑道:“我来找你,自然是想请你出山。”柴宁宇连连摆手道:“蒙古人武力威慑天下,你朝中还缺打仗的?”

帖木儿却道:“现在天下初定,正是用人之时,朝中也不可无人坐镇,否则也不止亲来寻你,你可还记得我说的话,带我登基为皇之时,特列可为你开,我不信你一身抱负,会甘愿庸庸无为一生。”柴宁宇却道:“说的是,我是不甘心庸碌一生,但更不愿做别人旗子。”

她冷眼看了帖木儿一眼,说道:“你坦诚告诉我,你与我,究竟爱有几分?不放心有几分?”

帖木儿闻言,眉头微挑,随即笑道:“怎会如此说?我说话过了你嫌我看不起你这女人,但是说句实话,你也就是女人,我为何不放心?”柴宁宇点头笑道:“想我被别人知道我是女人后,遭了不少白眼,但是这事落在你心里,你必然不是诧异,而是松了口气,对不对?”

帖木儿闻言,一时没有答言,柴宁宇又道:“结果征讨吐蕃后,你这口气又提了上来。”帖木儿一时还是没有说话,就听柴宁宇说道:“自古伴君如伴虎,君心最是难测,我柴家在宋时就没少吃苦头,你放过我罢。”

帖木儿却道:“谁又能放过我?”他看着柴宁宇,目光直视着柴宁宇的眼睛,不带一丝遮掩。

63

63、第六十一章 ...

柴宁宇听在耳中,却依旧不动声色,说道:“你放过我,便是放过了你自己。”帖木儿忽然长叹了一声,说道:“你还是想的浅了,你往深里想想吧。”

柴宁宇不语,帖木儿起身,负手而立,说道:“我若无心,不会亲来找你,这家国天下那件事不比你重要?你得帮我。”

帖木儿走了 ,柴宁宇坐在房中一夜,旻蕴儿看她不言不语,也并不去问她。

天色微微发亮时,一声声清脆的鸟啼声打断了柴宁宇的思路,柴宁宇起身出去,就见到旻蕴儿站在院中吹笛,引来一群鸟雀在院中飞舞。柴宁宇看着她,恍惚想起带她离开大理回到中原的路上。

那是旻蕴儿才十七岁,天真温婉,全身心的信任着柴宁宇。

柴宁宇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旻蕴儿,穿着一身翠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粉颊上那朵牡丹完全遮掩了面容的缺陷,鸟雀在她身边飞舞,偶或落在她的肩上,手臂上,柴宁宇望着她笑着,篱笆墙外一支队伍走了过来,带头的却是顾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