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列女奇英传(80)

顾天成走进了院中,并没有说别的,结果手下递上来的锦轴打开,说道:“柴宁宇接旨。”柴宁宇站在那里,依旧笑望着旻蕴儿,轻轻拂袖道:“念吧。”

顾天成便低下头去,念道:“赐封柴宁宇为贵州宣慰司招讨使,着其即日赴贵州上任,平定云贵匪患。”顾天成念完,双手把圣旨递给了柴宁宇,柴宁宇接过又看了看,说道:“是他让你来的?”

顾天成点头道:“原部已被调往贵州平乱,属下是陛下特意叫来请你的。”柴宁宇点了点头,抬头向天空中看去,天上,旻蕴儿的那只鹰在空中盘旋,展开巨大的双翼迎风翱翔。

云贵一带从来都是朝廷最为头疼的地方,任何一个朝代都一样,因为那边地形复杂,还有瘴气,那边土生土长的土著民族早以适应了哪里的恶劣环境,但是外人去了那里,很容易生病,而且那边民族成分复杂,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民族传统 ,官府很难介入管理这些地区,所以贵州宣慰使一般都是当地某部族中极有威望的人。

宣慰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五短身材,长得横粗,结实的像是打在地里的桩子一样,比柴宁宇要矮上大半个头,柴宁宇刚到任的第一天,来见他的时候,宣慰使第一眼看着她便眼前一亮,柴宁宇才抱拳行礼,这宣慰使就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说道:“柴大人不必多礼,我虽然比你级高一品,但你可是皇上亲委的人,以后不必跟我客气。”

随即他看到了跟着柴宁宇的旻蕴儿,奇道:“这女子怎会跟柴大人一起来?”柴宁宇答道:“她是我左膀右臂,无论去哪里她都跟我一起的。”宣慰使急忙笑道:“原来如此,无妨无妨,我们这边的女子其实都大方的很,我只是知道汉人讲究颇多,从来不许女人抛头露面,才有此一问,她是你妻子?”

柴宁宇一愣,随即明白了,帖木儿没有告诉任何人新上任的招讨使是个女人。她便含糊点头应道:“是,大人可还有别的吩咐?”从说话到现在,这位宣慰使的手就一直攥着柴宁宇的手不曾放开过,此时闻言说道:“我知道你今日要来,专为你备了家宴,这也天近晌午了,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柴宁宇便不由分说就被拖去一起吃饭了,一路回府,到坐在桌边,他的手就不曾放开过柴宁宇的手,柴宁宇的手长而瘦,手上有老茧,因常年习武指关节也显得粗大,除了手背皮肤细致一些,完全看不出那是女人的手。

这宣慰使帮她倒酒夹菜,殷勤备至,柴宁宇有一种想挥拳头的冲动,狠狠挣开了宣慰使的手,她虽然至今也没几分做女人的自觉,但是有赵铭芷的前车之鉴,她还是能嗅出一点不对劲的味来。

一直在她身边的旻蕴儿看她皱眉甩手的样子,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每每遇上把柴宁宇当男人,对她心生暧昧的男人的时候,旻蕴儿都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柴宁宇看着她笑,很怨念,不动神色的在她腿上拧了一把。

旻蕴儿吃痛,打开了她的手,宣慰使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目光隐晦,举杯说道:“来人啊,把莲花叫来侍酒。”

莲花是个浓眉大眼,樱唇鲜红,皮肤白的似乎能捏出水来一样的窈窕少女,一来就很乖巧的贴在柴宁宇身边给她敬酒,这宣慰使似乎一来就想离间柴宁宇和她“妻子”的关系。

不过柴宁宇很淡定,很淡定的把酒壶拿过来,亲手给旻蕴儿斟上酒,又夹了菜放在旻蕴儿碗里,柔声问她:“吃得惯么?”旻蕴儿点点头,柴宁宇说道:“你吃什么指给我,我给你夹。”她说着看了一眼宣慰使,宣慰使干咳了一声。

吃过饭,这位宣慰使亲自带柴宁宇出去,先看一看这附近大致情势,宣慰使司就在顺元城(今贵阳市)带人带马出了顺元,一路行来,一边说些闲话,宣慰使指着路边山林说道:“最近那帮反贼倒是安稳了些,这山里却出了妖孽,我正愁着无法治理。”

柴宁宇闻言道:“出了妖孽?怎么说?”

“有人传言说,这山里有山魅,杀人食心,害的百姓人心惶惶,不但不敢帮官府剿匪,反而怕遭山魅报复而庇护之。”

“百姓庇护山魅?大人此言怎讲?庇护怕不是怕遭报复吧?”

柴宁宇翻身下马,宣慰使便伸手扶住了她,言道:“小心小心。”

柴宁宇冷眼看他扶着自己的手臂,说道:“大人,在下乃是武将!”一个武将,下马还要人扶?

听着柴宁宇恨恨的声音,旻蕴儿又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柴宁宇默默吐血,说了一句:“迟早收拾了这些妖孽。”

山林中却突然起风,柴宁宇微微攒眉,对旻蕴儿说道:“回去。”

旻蕴儿不假思索,急忙勒转马头向回奔去。柴宁宇叫她回去,必然是因为发现了危险,论打架她一点也帮不到柴宁宇,先给自己寻个安全的地方呆着,柴宁宇便不会为保护她分心了。

一股劲风迎面袭来,柴宁宇下意识的一闪身,只觉得眼前似有一条黑影闪过,定睛看去,却只见山峦叠张,一片雾气沉沉。身边有人叫道:“莫不是山魅出来了?”柴宁宇咬牙道:“我从来不信神神鬼鬼,必然是有人作祟,先别自乱阵脚!”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一片黑影扑了过来,柴宁宇手腕一动,已经拔剑在手,一剑劈了出去,那片黑影却一下子化作了黑雾,慢慢消失。

随着黑雾消失,柴宁宇仰头看去,发现天空也在这一瞬变得阴沉起来,身边人竟然不见一人,柴宁宇不由心中一紧,耳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叫,像是一个女人濒死的呼喊一样,柴宁宇急忙顺着声音看去,然而眼前只看的到来时那条路。

柴宁宇握紧了剑,厉声喝道:“到底何人,有本事出来一会!”

天色却越来越沉,时辰方才下午时分,天空中竟已看不到阳光,柴宁宇微攒了眉头,向四周看去,就听耳边有人叫道:“宁宇,来这边,来这边。”柴宁宇听着,竟然是旻蕴儿的声音,心中不禁一凛,旻蕴儿早已失声,嗓子虽然还能发出一些嘶哑的声音,但是完全不能讲话,又怎么会叫她?

柴宁宇手握了剑,心知不好,转身向来时的路上走去,哪知这条路弯弯绕绕,竟然走了许久也不见人,旻蕴儿也不知身在何方,柴宁宇越想越是担心,心中紧张,凝神细查四周的情形,眼前又突然一亮,一道刺目的光芒射来,柴宁宇目眩不已,急忙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道光芒消失了,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只有朦胧的山影树木的影子。

柴宁宇后背不禁有些发寒,她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难不成还真有山魅?正思忖着,眼前却突然多了一个身影,说道:“惠某特来拜见柴兄。”柴宁宇看去,眼前却是一个青袍道人,道人身材硕长,五官清俊,倒是个美男子,他头戴道冠,身着道袍,玉树临风,颇有些仙风道骨,正是茅山道教的教主惠如清。

柴宁宇攥眉道:“我不认识你。”

惠如清说道:“在下认识旻姑娘。”

柴宁宇不禁道:“你到底何人?”

“茅山道教教主惠如清,只因屡次请旻姑娘回教,旻姑娘却不肯回去,在下也不敢对她无礼,只好请柴兄说句话,放旻姑娘回去吧。”

柴宁宇闻言,不禁勃然大怒,厉喝一声:“滚,蕴儿不会跟任何人走!”她说着,手腕一动,已经一剑向惠如清劈了过去,谁想眼前一花,惠如清的身影已经随风飘散,柴宁宇耳中听他的声音幽幽说道:“旻姑娘不是凡人,乃是上仙临凡,尔一介俗人,强留她在身边,不但会折寿,还会引来灾祸。”

现在要旻蕴儿离开柴宁宇,那不是要柴宁宇的命么?柴宁宇历经坎坷,失去的太多太多,如今只有一个旻蕴儿而已。她听着这话,只觉得心头一把刀刺过来一般,随手一剑便向话语传来的地方刺去,一边厉声道:“少跟我说废话,谁敢窥秘她我宰了谁!”

一剑却刺空了,柴宁宇转头看去,眼前雾影弥漫,不见一人。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她在这里转了半日,渐渐才发现自己是被困住了,转来转去也看不到出路在哪里,眼前光线越来越暗,脚下踩下去磕磕绊绊,路极难走,走着又一脚绊在了一个东西上,柴宁宇低头看去,发现脚下竟是一只骷髅。

柴宁宇皱眉,踢开了骷髅,那只雪白的骷髅在暗影中分外显眼,柴宁宇眼看着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地上掉去,哪知柴宁宇并未听到骷髅掉落的声音,就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那骷髅头竟然向柴宁宇飞了回来,呲着白渗渗的牙齿,向柴宁宇咬过来。

柴宁宇大吃一惊,急忙挥剑,剑光闪处,那只骷髅被切为两半,掉落于地,化作尘埃。

尘埃飞散而逝,尘埃下却出现一个女子,女子坐在地上,一脸惨白的笑容,对着柴宁宇抚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脸娇羞,笑容温柔,眼眸透着眷恋。

柴宁宇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她不去看那女子,转身夺路而逃。

眼前道路弯弯绕绕,柴宁宇逃了许久也没能逃出去,她转过身换个方向跑去,眼前一个身影陡然出现,语气温文尔雅问道:“柴兄还未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