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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锦(114)+番外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他代替薛督军去教会学校参加慈善募捐,正赶上下些小雨,礼堂里几个女学生拿着教会的红本子唱赞歌,唱完赞歌又唱《送别》,最是悠扬的曲调,“长亭外,古道边,芳糙碧连天……”

她偏偏是弹钢琴的那一个,背对着他,手指在琴键上飞快地跳跃着,谢幕_的时候她终于站起来,却只是一个简单的鞠躬,便和女生们笑嘻嘻地往后台走,但有一名白帽黑裙的师太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口道:“贺兰,贺兰,下一场还是由你来演奏凡阿玲,你不要想趁机跑掉。”

她的脚步便一顿,接着在台上轻快地回转过身来,那身形像是—只在雪地里轻盈跳跃的小白狐,一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糯米小牙,—对小梨涡.灵气沛然,声音清清脆脆地道:“我知道啦,嬷嬷。”

她回眸一笑的时候,那一双眼眸明灿恍若潋滟的湖水,温柔如一道潺细的波,闪烁到人的心里去,礼台外还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然而就在那一刻,那雨也似乎化为了丝丝缕缕的缠绵,露染胭脂色未浓。正似美人初醉着,她那样娇俏柔媚的美,散发着活跃的灵动,恰如景泰蓝花瓶里盛放的美蓉花。

他的心就在那一刻,怦然—动!

他想这个女孩就应该是他的,他非要与她在一起不可,在一起,白头到老,一生一世。

抱在怀里的夹斗篷轻薄温暖,依稀还有着她身上的香气,暖阁里的一切都失去了华彩,他僵硬地站立着,一股子寒意好似从暗地里射出来的响箭,发出嗖嗖的声响,直接射入他的心肺里去。

贺兰回到家里,秦荣正等在大客厅里,一见她走进来,赶紧走上来道:“少奶奶,你可回来,太太正找你呢。”贺兰道:“太太找我干什么?”

秦荣跟在她身后,“我也不太清楚,吃晚饭的时候太太就说要见你,我回说少奶奶出去了,太太便叫打电话让你回来,我也不好说姓高的下了帖子请少奶奶过去……”

贺兰将手袋递给秦荣,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见母亲。”

她才一抬脚准备上楼,腹部才愈合的伤口就是一阵麻痛,秦荣忙道:“少奶奶,你没事吧,”贺兰吸了一口气,摇一摇头,“我没事,你去忙你的。”

她推开秦荣,一路上了楼,走到秦太太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就听得里面传来秦太太的声音,“是贺兰吧?进来。”

贺兰走了进去,就见秦太太坐在乌木雕花梳妆台前,正在梳头发,她手拿着篦子,将头发纹丝不乱地拢在脑后,梳卜个发髻。

贺兰道:“母亲,你找我?”

秦太太回过头来,望见了贺兰,慈祥地笑一笑,道:”你回来得正好,看看我这件旗袍怎么样?”

贺兰虽然有些不解,但也走过去,就见秦太太穿了一件藏蓝色堆花绒旗袍,胸前别着一枚镶钻的别针,那钻石被灯光一映,梳光溢彩,很是庄重大方,便笑道:

“真好看,这样晚了,难道母亲要出门?”

秦太太笑道:“你的眼光一向不错,你说好看,我也就放心了”她打开桌子上的香粉盒子,将香粉挑了一点出来,慢慢地匀在了脸上,动作缓慢细致,又朝贺兰道:“你帮我把簪子戴上。”

贺兰见牧台的一侧摆敢着一件金镙丝加点翠宝石珠簪,料想秦太太所说的簪子就是这件了,便将那簪子拿起来,小心地cha到了秦太太的发髻里,泰太太也匀好了香粉,这样收拾妥帖,那一张慈祥的面孔,越发地雍容华贵。

她打扮好了自己,便慢慢地站起来,贺兰忙伸手来扶着秦太太坐到了c黄上,秦太太坐好了,才微微笑道:“贺兰,我是不中用了,无论如何,你得保住兆煜,他现在是秦家唯一的血脉,哪怕他不是我生养的,但他若是死了,我没脸见鹤笙。”

贺兰道:“母亲,我正在想法子。”

她回过头来,专注地看着贺兰,默默地道:“贺兰,没时间了,高仲祺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绝不可能放过兆煜,你能拖得了他一时,拖不得他一世,如今彭喜河的军队就要到了,这都是一群狼,只为着争权夺利,占这川清河删,高仲祺不容兆煜活着,彭喜河这帮子人,更容不得兆煜。”

贺兰情知眼前情势危急,秦太太所说一句不假,她攥着手帕,在手心里一点点揉搓着,心里柔肠百结,如杂成一团的缫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