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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锦(116)+番外

秦邸的大礼堂,已被设为灵堂,孝帷秦蜡灵位都已经齐备,另有公府乐队在外缓缓奏着哀乐,贺兰披麻戴孝,跪在灵案一侧,朱妈抱着芙儿跪在一侧,往铜火盆里烧纸钱和锡箔元宝。

秦荣走进来,对贺兰道:“少奶奶,段大小姐来了。”

贺兰抬起头,就见段微玉走了进来,也是一身孝衣,到了灵前行礼,待得礼毕,才拿手帕子擦着泪,走到贺兰的跟前,哽咽着道:“贺兰。“贺兰抬起头来,她的脸上有着一种苍白色,从皮肤透入心里的寒冷与苍白,她默默道:“微玉姐姐。”

段微玉小声哭道:“贺兰,你不要怪我父亲不救秦家,那时候高仲祺要夺权,我父亲本不与他善罢甘休,可是没想到不早不晚,我二弟三弟都被扶桑人扣住了,我父亲也没办法,真的……"贺兰点一点头,“我不怪你。”她站起来,从朱妈的怀里接过芙儿,伸出另一只手来握住微玉的手,轻声道:“微玉姐姐,你陪我到后园走一走,行吗?”微玉以为她是累乏了,为她缓解缓解也好,便道:“嗯。”

她们一起走到后园去,正是下午时分,阳光正好,麻雀站立在松柏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隐隐可以听到从前面传来地佛声与木鱼声,却把此地衬托得更加幽静,假山石旁是一棵桂树,开了半树的花,又落了满地的花片,贺兰与微玉站在桂树下说了好久的话,微玉惊愣地看着贺兰,“这怎么能行?”

因为站得久了,贺兰的孝衣上,沾了一层的桂花瓣,她的眼眶一点点泛红,半响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托付给你了。”

她怀里的芙儿见了这样鲜亮的花树,便伸出手来咿咿呀呀地要抓花瓣,她还太小,根本听不懂身边两个大人说话,也不懂她们的意思,贺兰将芙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亲亲她的小脸,便有几滴眼泪落下来,落在孩子柔嫩的小脸上,贺兰屈起食指,慢慢地将芙儿脸上的眼泪擦了去。

微玉早就落了泪,哽咽道:“你别这样,让人看着这心里怎么受得住。”

贺兰眼中含泪,有风吹过来,吹动着她的孝衣下摆,连同鬓角上的乱发都一同随风乱晃起来,怀里的芙儿忽然抬起头来,发出甜甜的奶音,“妈……"贺兰的眼眫里噙着那样大一颗眼泪,只轻轻地一垂那长而浓密的眼睫毛,眼泪便“啪”地落下来。

微玉看她这样凄凉的情形,心中一阵酸涩,老大不忍,轻声道:“贺兰,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苦了这个孩子,我带着她到俄国去。”

贺兰含着泪点一点头,狠下心来将芙儿往微玉的怀里一塞,转身便走,芙儿一见母亲不管自己,竟就走了,登时大哭起来,贺兰一路疯跑,将那孩子的哭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红砖路在她的眼前延伸着,好似要伸到了一个永远看不到的尽头的角落里去,砖路两旁的枫叶染了血一般的红意,贺兰跑了几步,忽地站住了。

正式秋分,那砖路上落着一层枯叶,树荫下生着凉薄的青苔,明媚的秋光一束束地照下来,她低着头望着砖道,缓缓地跪坐下来,看着砖fèng里刚刚长出来的一株小糙,嫩嫩的绿色,随着风轻动着,承煜就是在这里倒下去的,流了那样多的血,如今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只是那些渗透到砖路fèng隙里的血,早就化入泥土之中。

贺兰伸手向前摸了摸那嫩绿的小糙,小糙在她的手里无声地摇摆着,叶片是不是地扫到她的手心上,痒痒的触感,她低不可闻地喊了一声,“承煜,你帮帮我……”

那话音一落,便有两行泪滚滚落下来了。

十二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傍晚,忽然下起大雨来,沁凉入骨的雨水从乱云翻滚的苍穹之上簌籁落下,湘林别墅周遭种植着许多松柏,在这样阴郁的天气里,越发地乌沉碧森,一阵狂风卷来,别墅呜咽成海,分清是雨声还是松涛声,而站岗的侍卫,只披着一层雨衣,笔挺犹如铁钉子般站着,军帽下的面容沉默冷淡。

汤敬业一进大厅,雨衣还未脱,许重智已经带人迎了上来,指指楼上神色谨慎地道:“汤处长,你得等一会儿,沈统制和孙师长正在上面,军需处的杨处长也在,不过正在挨训就是了。”

汤处长道:“怎么?”

许重智道:“杨处长的侄子在军需处任职,往日里刮油也就算了这次算他没长眼睛,刮到太岁头上去了,克扣了早该拨给罗邺清部的粮食和军饷,罗邺清那个炮筒子脾气,给点火就炸,这会儿正在前线打彭喜河,更是惹不得,直接一个电话打到总司令这儿,也不管是谁接的电话,张口就骂上了,杨处长这个二百五侄子,只怕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