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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246)



两具床弩则不然。

弩弦拉到最大,连凿营盘,顷刻引起一场混乱。

鞑靼骑兵再凶悍,也是两条腿两条胳膊一个脑袋。

面对如此利器,不怕才怪。

“不许退!”

情急之下,万户挥刀砍翻一个逃兵,眺望城头,表情狰狞,如草原狼般凶狠。

视线移到城下,望见两堆燃起的火苗,现出一抹狞笑。

“吹号角,放火箭!”

不到城下,没关系。

只要烟起,顺风吹过冰墙,不愁明军不中招。

“放!”

十余骑聚拢,包着油布的箭头逐一点燃,目标不是城头边军,而是仍在地上呻吟求饶的商人。

“啊!”

箭矢接连落下,火光燃起。

尚存一息者,瞬间成了火人,发出短促哀嚎,刹那全无声息。

火光中,黑烟升起。

鞑靼万户立时一喜,只等墙子岭一幕重演。

五秒后,笑容凝在嘴角。

风向不错,但风力太大,浓烟尚未形成规模,即被撕扯飘散。

确有几丝吹入营堡,但毒伤守军?

无疑是痴人说梦。

城头上,杨瓒挑眉,举着千里镜,看着鞑靼骑兵,嘿嘿冷笑。

离城这么远,放火熏烟,到底怎么想的。不怕风向突变,熏了自己?

而且……

眺望地平线处,杨瓒勾起嘴角,心情更好。

“火雷!”

赵榆立在城头,时刻关注战况。

发现鞑靼骑兵已乱,立刻下令,停止床弩,以简陋抛石机投射火雷。

五架抛石机,三十余枚火雷,俱是谢丕和顾晣臣的杰作。

兵书不是白读,如非条件所限,这两位能发挥创造性思维,把武侯战车造出来。

“抛!”

火线点燃,火雷如冰雹砸落。

伴着轰然巨响,石子碎瓦飞溅,其杀伤力,简直非同一般。

“两位兄长大才!”

“区区小技,不足挂齿。当不得贤弟夸奖。”

谢丕面带浅笑,立在城头,鸾姿凤态,无比潇洒。顾晣臣手按长剑,剑眉星眸,夭矫不群,如苍松挺立。

杨瓒抽了抽嘴角,挺直腰杆,仍差两人半头。

默默转过头,和八块腹肌的文官,相当没有共同语言。

城头上,三位监军谈笑风生,可谓临战无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赵副总兵指挥若定,床弩、火雷、弓箭,三轮一换。

紧张数日,抱定死战决心的守军,心情十分复杂。

说好的沙场血战呢?

预期的拼死抗敌呢?

期望戴罪立功的营州卫官员,更是眼巴巴望着城下,脖子伸长数寸。

照目前情势,战死沙场,荫庇儿孙的美好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鞑靼骑兵却是倒了血霉。

计谋不生效,被城头一顿“狂轰乱炸”,胆气丧失,早无攻城之志。

万户不甘心,也只能磨牙,拿包裹一层坚冰的营堡没辙。

“撤!”

按大额勒的计划,攻占密云才是首要。在此耽搁并无益处。

既然啃不下这块硬骨头,不妨先退一步,挑软的出气。

“如额勒问起,便说斩首五百,烧掉营堡,从容后撤!”

“遵命!”

面都没见,就灰溜溜走人,实在太丢脸。瞒下实情,谎报“战功”,好歹能保存面子。人头不够,到密云多砍几个就是。

可惜,难得发挥聪明才智,想出的计策,完全用不上。

顾卿率领的五百骑兵,已飞驰赶到。

长刀出鞘,骏马口鼻喷出的热气,凝成一片白雾。

刀锋流动寒光,背对夕阳,仿佛残血凝固。

“杀!”

号角声起,五百人横托长刀,呈锥形直扑前敌。

与此同时,城中响起鼓声,营堡门大开。

骑兵步卒鱼贯而出,几名青衣文武当先,在鼓号声中,咬上鞑靼骑兵尾部。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到!”

在鞑靼印象里,明军并不可怕。

然心存死志,弯刀砍下,眼也不眨的边镇文武,着实有些吓人。

俗话说,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再凶悍,遇见脖子往刀下伸,就为拉一个垫背的猛人,也会手脚发软。

更何况,不是一两个,而是一二十个。

那滋味,当真是无可形容的酸爽。

心理承受能力不过关,吓跪都有可能。

城下鏖战时,顾鼎领两千援军赶到。

由于速度太快,刹不住车,甭管骑兵步卒,一股脑的撞进战场。

鞑靼惊骇万分。

步卒冲阵?!

如此凶悍的边军,实在少见!

京卫想哭。

自离京之后,这日子过的,实在是无比刺激。

可进都进来了,还能跑吗?

为了活命,干脆牙一咬,甭管是人是马,挥兵器就砍!

两条腿跑过四条腿,还有什么不可能。

鞑靼?

老子不惧!

于是乎,预期的里外夹击,变成三打一。

鞑靼万户一边挥刀,一边破口大骂。

“不讲究!不要脸!明朝人果真奸诈!”

声音有点大,目标过于明显,砍着砍着,万户突然发现,身边空旷许多。

定睛一看,两个黑甲黑马的年轻武将,正一左一右,拦住前方去路。

预感不妙,万户神情凝重。欲调转方向,发现退路也被堵死。两个搭弓持剑的文官,正不怀好意,满面冷笑的看着他。

四人一样的年轻,一样的俊美,一样的英武不凡。

向以狂猛不羁自豪的万户,突觉闷气积胸。

他XX的!都长这样,是要作甚?

明朝选官果真看脸?!

握紧弯刀,万户大吼一声,直向前方一名武将扑去。

这个长得最不像人,必须砍死!

顾卿策马迎上,雪亮刀锋擦过,发出刺耳声响。

顾鼎为兄弟掠阵,不由对万户生出一丝敬佩。

四个人里,这位煞气最重。不假思索,找最凶的拼刀,是条汉子。

纵是敌人,也可称一声英雄!

城下,喊杀声震天。

城头上,杨瓒放下千里镜,颇有些苦恼。

他是下去,还是不下去?

谢兄和顾兄持刀上阵,对阵鞑靼,同为监军,还是需要走一趟的……吧?

第一在三十四章 重逢

鞑靼骑兵凶悍,确非虚言。

被数倍于己的明军包围,领军的万户被顾卿斩落马下,硬是凭着弯刀战马,砍杀出一条血路。

如在同等数量下,骑兵对阵步卒,草原上的凶狼,对战疏于操练的京卫,堪谓以镒称铢,优势明显,高下立现。

在最初的慌乱之后,鞑靼骑兵分成数股,在千夫长和百夫长的带领下,据高临下,先以弓箭扫除旁近,清出空间,再以数骑为尖峰,弯刀左右劈砍,寻到阵前薄弱处,立即合兵,不惜代价向前冲杀。

明军知晓自身短板,试图凭借优势兵力,分割骑兵,逐个击破,以数量碾压。

对战中,接连有鞑靼骑兵被长枪扫落,死于乱军。

战马哀鸣,不肯逃走。除侥幸逃过,多数和主人一样,倒在漫天风雪之中、鏖战两个时辰,鞑靼战死百人,明军死伤更多。

有落马鞑靼骑兵未死,拼着重伤,同明军步卒扭打厮杀。

雪花纷纷扬扬,喊杀声渐不可闻。

空气中,铁锈味越来越浓。便是北来的寒风,也吹之不散。

鲜血洒落大地,仿佛点点墨痕,绽放皑皑白雪之上。汇聚成道道溪流,蜿蜒成一幅触目惊心,地狱般的画卷。

混战中,缺口终于被撕开。

第一骑冲出包围,紧接着是两骑三骑,乃至十骑百骑。

看到逃脱的希望,鞑靼越战越勇,明军却是气力不济。缺口越来越大,整个包围圈变得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崩溃。

交战中,鞑靼万户落马,自左肩至右侧腰,斜劈一条刀口。

鲜血汩汩,很快染透皮袍。

如果力道再大些,整个人都会被劈成两半。

甩掉刀锋血迹,顾卿调转马头,不再理会万户,径直朝缺口冲去。

顾鼎长刀在手,率领二十余亲卫,半点不落。

谢丕顾晣臣同知战机,己方兵力占优,战斗力却远不及鞑靼。拼着一鼓作气,才有现今局面。一旦被鞑靼突破,冲杀出去,怕会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随我来!”

两人舍弃弓箭长剑,各取长刀,率领余下骑兵,紧随顾鼎顾卿。

以骑兵增援,不求留下全部鞑靼,只望拖慢对方脚步,趁机合拢缺口。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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