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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106)

江学廷才下楼,就见周正海领着一个约四十岁左右的老妇人站在楼下的厅里等着,周正海见江学廷走下来,便向着江学廷道:“江院长.按照您的意思办的,这是请来的产婆,谢医生特别介绍的。”

江学廷便看了那老妇人一眼,老妇人满脸惶色,江学廷淡淡道:“孩子生下来以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平?”

那产婆忙就点头,“知道,孩子一生下来,我就说是孩子的脖子被脐带缠住,活不了,江院长放心,我办事很把稳的,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江学廷不耐她这样的啰嗦,转头对周正海道:“就让她住在这里,让人去给她安排个房间。”就有侍从官走上来领着那个产婆到后面去,周正海上前一步对江学廷道:“江院长,金陵方面又派了代表过来,果然是表足了诚意。”

江学廷那目光略略地迟疑了一下,半晌淡笑道:“他们还真是锲而不舍!”

周正海见江学廷的语气虽然带着些嘲意,然而那一份犹豫不决,却是早就明明白白地写在眉宇间了,便趁机上前来进言道:“如果金陵方面同意院长你的要求,成立中央特别委员会,让江院长名列委员会第一,这样就可以遏制了虞氏独裁的局面,那么金余合流,也不算是……”他顿了一顿,望着江学廷,笑道:“况且扛院长现在在党内德高望重,谁敢得罪?!金陵虞家早就有与江院长修好之心,不如就这样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江学廷听着周正海这一番话,这才抬起眼眸来看一看自己的这一位左膀右臂,忽然淡淡地笑一笑,“即这样说来,却也有几分道理了。”周正海却往楼上望了望,缓缓道:“江院长,有一句话,属下不得不说,楼上这一位,恐怕要成了您和那位虞家五少之间的嫌隙了,不好办得很。”

江学廷想都不用想,面无表情地道:“有什么不好办的,这还用你提点,我自有安排,虞昶轩早以为她死了,等到她生完孩子,我就派人把她送到扶桑。”

周正海忙点一点头,赔笑道:“其实也不用千里迢迢地把叶小姐送走,我这里倒有一关注意,能让叶小姐安安稳稳地跟着江院长。”

江学廷说:“什么主意?”

周正海笑道:“也是个土办法,不过好用,古来就有,余州有很多旧式人家,家里的老人为了笼络着自己的儿子不出去惹祸闹事,就变着法的哄着孩子吃烟,一旦上了瘾,就好办极了。”

江学廷微微一怔,转过头来望着周正海,目光里有着一丝犹豫,周正海便笑道:“叶小姐这么个大活人,哪里关得住,再说就是这样关着,也没什么意思,总是要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才好,日子也过得舒心,院长,你说是不是?”

他走的时候她还在修剪右手小拇指上的指甲,那房间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空荡荡的,有灰尘在阳光透进来的地方飞舞,就听“嚓”的一声,小指甲断下去了,有红色的血珠从指甲的fèng隙中涌出来,她缓缓地放下指甲刀,仿佛是看不清楚一般,将手指迎着阳光,那一滴鲜红的血就从她她那手指间滴落下去……她那眼神透着一份茫然的迷惘,仿佛是想起来一个梦,那样遥远的一个梦境,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一般,梦里有一重院子,院子里开着几树梨花,月色临窗。

她低着头绣着一朵梨花,那针就刺到了指腹里,她“哎哟”一声,手指就沁出一滴血来,落在了白衬衫上刺绣梨花的一侧,他把眉头一皱,“怎么这样不小心?”他来看她的手指,她却望着衬衫上的血迹,不住地叹息道:“本来是好好的,偏就这么污了。”

他将她沁血的手指握住了,拿到自己的眼前来,又送到嘴里吮了吮,她又“哎”了一声,把手指抽回来,面颊羞红地瞪了他一眼,他微笑道:“你的血是甜的。”

此时此刻,她的眼前摆放着一株月朵白菊,同样是耀眼的白色,她慢慢地将自己的小手指放到嘴唇里,轻轻地吮了吮,那目光没有了焦距,散成了一团迷蒙的雾气,湿湿的、悲伤的泪雾,她的下半世仿佛也就从这一刻变成了这样悲伤的一层泪雾。

她朝着露台上望了一望,露台的雕花铁栏杆缠着碧绿的藤萝,叶子重重叠叠的风中晃着,繁茂的枝叶有如一柄大伞般地撑在那里,周围都是那样的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