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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22)

到了晚上,江学廷就留在叶家吃了晚饭,再和叶平君一起去了玉春园看戏,两个人一起进了楼上包厢,就见楼下是一个三面相连的大戏台,台子正前面是一排的雅座,不愿意到楼上包厢的富贵人家,自然都坐在那雅座上。戏还没有开场,平君坐在楼上的包厢里,只略略地往下面一扫,就见李太太坐在下面的雅座上,再往旁边一看,正是李伯仁,李伯仁的旁边,又空着一个位置。

江学廷正在喝茶,就听见“哗啦”一声,他转过头去,竟是叶平君碰翻了那摆在桌子上的五香豆,撒了一地,他不禁笑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要是姨母在这里,定要说你毛手毛脚了。”

叶平君便勉强地笑道:“是我疏忽了,学廷,我不想看这戏了,咱们走吧。”江学廷微微诧异,看她的脸竟然渐渐地红起来,还以为是这包厢太热的缘故,便道:“你若是觉得热,我出去买些汽水来罢。”说完便站起身来去买汽水,正巧李太太抬头朝楼上看过来,叶平君心慌,回头叫了一声,“学廷。”他却已经走出去了。

叶平君更是心乱如麻,心想等学廷回来就一起走算了,就见台下的李太太笑着跟旁边的李伯仁说了几句什么,李伯仁笑一笑,扬手叫来了两个亲近侍卫,吩咐了他们几句,那两个侍卫点点头,转身便走出了戏园子。

这戏台子上的戏说话间就开了场,锣鼓响了好一会儿,才见几个卫戍拥着虞昶轩走过来,李伯仁已经站起来,笑着道:“五少,你可真难请啊,我连着打了三四个电话到军部去,才请得你这大驾光临。”

虞昶选就坐在李伯仁旁边的空位上,道:“大哥也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京戏没多大兴趣,好端端的叫我干什么?”他正这样说着,就见李家的仆人端上来一套矾红彩如意纹茶杯,端地是胎体轻薄,釉色莹润,虞昶轩便拿起一个杯子放在手心里瞧了瞧,笑道:“这是道光年间的官窑吧,看个戏还带这样一件古董,如此铺张,大哥这一年贪了多少军费?”

李太太忙就道:“五少别胡说,这可是我带到李家的嫁妆,还是专门为了招待你,怕你嫌戏园子里的茶盏不洁净,我才巴巴的叫底下人带过来,你这一句‘贪’说得轻松,若是叫你父亲知道了,我们家伯仁还有好?!”

虞昶轩便笑,一旁的下人走上来沏了上好的普洱,虞昶轩端起茶杯,道:“大哥也知道,我就不爱喝茶看戏,我喝完你这一杯茶就走了。”李伯仁就意味深长地笑道:“谁叫你来看戏,我叫你来看的是你整日里想的那个人。”

浅笑深颦,天为谁春

虞昶轩还端着那杯茶,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李伯仁,李伯仁便朝着楼上那一层包厢示意了一下,虞昶轩抬眼看去,只见叶平君独自一人坐在楼上的包厢里,他便把眼眸无声地一垂,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再将茶杯放回到桌上去,也不说话了,只转过头去看戏。

李太太与李伯仁相视一笑,李太太立即向虞昶轩殷勤地道:“五少,你看是你亲自上去呢?还是我把她叫下来?”

虞昶轩便把目光停留在那戏台上,看着戏台上那些个红脸白脸咿咿呀呀地唱,倒好似是看出了神一般,半晌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为什么要上去!”

李太太就笑道:“好吧,那我索性就好人做到底,这就去把我们平君妹妹请下来。”她站起身来,笑着朝楼上包厢看了一眼,朝着叶平君笑盈盈地招了招手,站在她身后的几个侍卫就已经上楼去请叶平君了。

玉春园的外面自然少不了卖些零食糖果的,江学廷想起平君因为着急来看戏,晚饭吃得极少,看着热腾腾的糯米藕,很是香甜可口的样子,便让小贩用荷叶包了一份,自己正在那里掏钱,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这叶小姐跟五少又不知道闹些什么,前阵子还甜甜蜜蜜,出双入对的,这阵子倒好,连看个戏都不往一块坐了,一上一下的互不搭理,还得李太太在中间打圆场。”

又一个满嘴嘲笑地道:“我看叶小姐也是不识抬举,仗着五少在她身上用了些心思,就有点拿娇做大的意思,李太太若不是看在叶小姐是自家表妹白小姐的同学,才懒得管这么一档子事儿呢,咱们五少还缺女人么?!”

江学廷回过头去,只见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卫戍,都倒背着枪,嘻嘻哈哈地在这里抽烟,吞云吐雾地说个不停,江学廷正看着,就觉得手里一热,转过头来正看到买糯米藕的小贩把用荷叶包好的糯米藕放在他的手里,他呆了半天,却忽然将糯米藕丢开,说了一句,“我不要了。”转身就走进了戏园子里,才往楼上走了几步,就见叶平君遥遥地站在戏台子正面的雅座前,旁边自然有一位笑容满面的太太挽着她的手,亲热地与她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