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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64)

琪宣一听这话,脸一下就白了,她虽平时最喜欢和五哥吵架,但在感情上,竟是与五哥最亲,当即差点掉下眼泪来,连声喊着“五哥、五哥……”一路跑上楼去,就见虞昶轩的房间外围的全都是医生护士,她就要往里冲,被二姐瑾宣一把拉回来,对她道:“先别过去,那边正诊治呢,你别过去添乱。”

琪宣被瑾宣一路拉回了北面厅,就见大嫂敏如陪着虞太太,虞太太坐在沙发上浑身哆嗦着掉眼泪,副官吴作校在一旁说道:“……本来钧座就是问五少为何枪毙了宪兵大队四组队长蔡伏虎,其实五少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也就好了,谁知道五少竟是句句硬顶,钧座的脾气更是……夫人您不在,我们根本拦不住,五少后来被打得跪都跪不住了,钧座也是心疼,就要停手,可是五少这个时候竟然说出一句……”

虞太太抖着声道:“昶轩说了什么?”

吴副官就满脸难色,断断续续地道:“五少居然还要硬顶,说出了钧座当年的燕门山一战,说钧座当初……无信无义,卖友求荣,换得今日的加官进爵,说……干脆打死他,虞家就该断子绝孙……”

吴副官还没说完,就听虞太太“啊!”了一声,当即哆嗦道:“昶轩这是疯了,明知道燕门山是他老子的死穴,十几年来没人敢提半句!他……他真是要找死……这个糊涂东西,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一旁的琪宣就靠在瑾宣身上,吓得哭起来,“五哥这是干什么呀?他干吗要跟父亲这样吵呢?”瑾宣就攥了攥琪宣的手,眼圈也是红的,道:“六妹,母亲已经很难受了,你别哭了。”

虞太太正在这边哭,就听到一名侍从官过来道:“太太,五少睁开眼睛了。”虞太太忙就从沙发前站起来,究竟是起来的太猛,竟是一个趔趄,瑾宣和敏如赶紧上来扶住虞太太,就往虞昶轩的卧室走去。

卧室里更是死寂无声的,护士和侍从官都站在一侧,戴医官看到虞太太,就将听诊器从耳朵上撸下来,叫了一声:“虞太太。”虞太太看见c黄侧的柜子上竟是一大团一大团带血的纱布,那眼泪更是止不住,到了c黄边,哭着叫了一声,“昶轩……”

虞昶轩昏沉沉地躺在c黄上,微微地睁了睁眼,那眼瞳里的光竟是散的,仿佛不认得人一般,又糊里糊涂地把眼睛闭上了,他浑身是伤,不能盖被,只拿了轻薄的毯子软软地覆了一层,而露出外面的胳膊全是青紫色,肿得老高,竟是个皮开ròu绽的模样,更不消说别处了,虞太太大恸,几乎要昏厥过去,要被瑾宣和敏如架着才站得住,戴医官在一旁对瑾宣道:“还是先把你母亲扶出去罢。”

瑾宣点点头,和敏如一起扶虞太太出去,就听得虞昶轩忽然含糊不清地发出细微的声音来,瑾宣吓了一跳,虞太太却没听清楚,就慌道:“昶轩说什么?”瑾宣忙就道:“呻吟了两声,倒不像是说话。”

琪宣在一旁道:“好像是说……什么军的……”

瑾宣道:“这是还挂念着陆军部的事儿呢。”她这样敷衍过去,一旁的敏如就擦着眼角的泪,道:“我倒觉得像个人名。”瑾宣就挡住了敏如的话,道:“恐怕不是,大嫂和咱们都听得真,他念的可是什么君,却不是君什么。”

敏如把嘴一撇,就要说话,对于她们姑嫂之争,虞太太早就是洞若观火,这会儿心烦意乱,便谁的面子也不给了,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费这些心思,都给我闭上嘴罢。”

这话就按住了瑾宣和敏如的话头,她们都一起陪着虞太太到北面厅,瑾宣让琪宣和敏如在那里陪着,自己存了个心思,从北面厅走出来,见副官吴作校还站在楼梯口那里,便走过来压低声音道:“这是怎么了?昶轩和平君出了什么事儿?”

吴作校道:“这个……二小姐得去问五少。”

瑾宣就咬咬牙,恨道:“他现在那个样子让我怎么问,你去看看你们家五少,还想着那个女人呢,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这样糊里糊涂的,若是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梦话,叫我母亲听到了,我还能给你们搪塞搪塞。”

吴作校见不能隐瞒,便把十几天前在枫台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瑾宣当然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半晌道:“竟有这样的事儿,那平君现在人呢?”吴作校就道:“走了,我们一开始还以为叶小姐去了东善桥她母亲那里,后来顾侍卫长派人去探查,竟发现东善桥的宅子里也没了人了,她和她母亲竟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