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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馐娇娘/锦宫春浓(310)

作者: 鹊上心头 阅读记录

李锦昶则同身边几位近臣立在廊下。

几个慎刑司的中监上前,先给李锦昶行礼, 然后才退到条凳边。

那染着血的刑板高高扬起,好似这就要落下。

李锦昶突然抬起头。

他遥遥看着雨幕中的二儿子, 语气突然柔和下来:“宴儿,你若是认错, 孤便不罚你。”

刚刚在殿中,李宴便已经替李宿顶替了这一次责罚。

按理说, 他是认了错的。

但李锦昶此刻却偏要再说,语气却有些意有所指。

杨彦之看了一眼高敬,垂下眼眸不敢再劝。

太子殿下的意思很简单, 他要让李宴低头,要让他彻底跟李宿决裂, 要让他成为自己的贴心好儿子。

他让他如何便如何,让他追随谁便追随谁,让他再也不敢忤逆君父。

但回应他的只有无情风雨声。

李宴依旧趴在冰冷的条凳上一言不发, 似乎没有听到父亲对他最后的“感化”。

李锦昶的脸微微沉了下来。

然片刻之后,他突然又笑了:“行刑。”

在他身后,九城兵马司统领张至远动了动手, 似乎想要再劝一劝太子殿下,却被杨彦之拉了一把。

杨彦之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比了个不要说话的口型。

在淅淅沥沥的风雨中,那带着血的刑板高高坠落,甩出一片漂亮的雨花。

啪、啪、啪。

声声入耳,次次扎心。

这板子实打实落在了二皇孙李宴的身上,没有任何含糊,没有丝毫松懈,一下一下,干脆而狠绝。

李宴痛得几乎要神智不清。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肘,把衣袖塞进自己嘴里。

哪怕疼死,他也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露怯。

但是实在太疼了。

李宴少时在宫中艰难挣扎,却从未挨过打,这是第一次。

“唔。”李宴狠狠咬着衣袖,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血腥味在他唇齿间蔓延开来,两股之下逐渐痛得麻木,他总觉得身上的血几乎都要流干。

流干了也好。

还给他吧,他不想要了。

就在这时,勤政斋的门又开。

一个墨色的身影缓步而出,一步一步进入雨中。

李宴已经分不清自己挨了几下打,他只知道兄长来了。

雨越下越大,如银河泄洪,顷刻席卷天地。

李宿强忍着不去看在雨中被杖刑的弟弟,他只是转身面对李锦昶,隔着雨幕看着他。

他缓缓弯下膝盖,扑通跪倒在雨中。

到了此时,李宿的声音依旧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父王。”他开口呼唤。

“父王,宴弟再如何过错,也终究是父王的儿子,是皇祖父的孙子,是李氏宗族血脉,”李宿一字一顿道,声音不高,却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您对宴弟恨铁不成钢,儿子能理解,却不认同。”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是大褚的储君殿下。儿子知道,父王是为宴弟好,也是为我好。”

李宿的话穿透雨幕,向四面八方散去。

李锦昶脸上惬意的笑渐渐消散,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李宿,你敢对孤不敬?”

李宿看着他,目光若是带刀,此刻怕是已经把李锦昶杀了千百遍。

“父王言重,儿子只是想恳请父王饶恕宴弟,此番若是传将出去,对父王名声有碍。”

李锦昶冷笑出声:“孤责罚自己的儿子,谁敢说三道四?谁又能说三道四。”

就在父子两人说话之时,杖刑的中监又落了三杖下去,浓重的血腥味被雨水冲开,淅淅沥沥流淌在干净整洁的青石板路上。

李宿终于忍不住,也或许因兄长就挡在身前,他终于忍不住,意识模糊地痛呼出声。

“皇兄。”

那声音比雨水和鲜血冲得支离破碎。

他不是哀求,不是委屈,亦然不是痛呼。

他只是看到了皇兄,平平淡淡同他打了一个招呼。

李宿的心跳都要停了。

他突然想起当年独自一人守在灵堂的时候,万籁俱寂,孤夜苦寒,天地间万物皆失去颜色。

当时也是有个小孩子,出现在他面前,叫了他一声“皇兄”。

这一声皇兄,把他从绝望的深海里叫了回来。

两声皇兄重叠在一起,李宿已经分不清是非对错,也无法再维持端肃与理智。

他不用李锦昶宣召,便自行起身,转身往杖刑处走去。

李锦昶面容铁青,道:“李宿,你要忤逆孤不成?”

李宿不理他,坚定地一步步往前走。

“来人,给我拦住他。”李锦昶也没了往日的冷静。

御林军仿佛雨中的幽灵,突然出现在李宿身边,他们一个个身着铠甲,伸手就要碰触到李宿单薄的身体。

李宿突然一个闪身,高高抬起脚,一脚把御林军踢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