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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馐娇娘/锦宫春浓(311)

作者: 鹊上心头 阅读记录

“停手。”李宿目光紧盯着慎刑司的中监看。

慎刑司宫人不敢停,但那再度被鲜血染红的刑板却迟疑了。

可再迟疑,也毕竟隔了十数步的距离,那刑板在雨水里滑过一道弧度,依旧落在了李宴的身上。

大抵因为愣神,又或许是恐惧,板子不小心往后错了半寸,直击在李宴小腿上。

只听一声沉闷的重击响起,李宴的脖颈高高扬起,嘴里终于发出一道惨烈的痛呼声。

“啊。”

那声音里的痛,任谁听了都肝肠寸断。

他的纤细的脖颈高高扬起,随即便如同风中的落叶,缓缓垂落下来。

再无动静。

李宿的眼睛一瞬涨得赤红,他右手一转,左手一番,身侧两名御林军便被他击飞出去。

“我说,停手。”

场面在一瞬间失去控制。

李锦昶便如同被人卡住喉咙的母鸡,那一瞬间眼睛也赤红得如同滴血。

他怒吼着:“给我拿下!”

随着太子殿下一声令下,一队御林军冲入前庭,直奔已经疯魔的太孙殿下而去。

李宿的长剑在乾元宫外就被收走,此刻手里没有武器,直接赤手空拳。

他在御林军的队伍里挣扎,以毫不要命的姿态同人拼搏,不过是想要去看一眼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弟弟。

暴雨倾泻,也不知是春雨洗礼还是苍天有泪。

李宿出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

他在抵抗刺客时已受伤,此刻伤上加伤,疮上加疮,不多时便伤口崩裂,鲜血氤氲。

然而他再如何拼命,依旧无法从御林军重重包围突破。

他就如同困在囚笼里的野兽,最后发出一声悲鸣。

“啊!”

紧接着而来的是,随着雨幕而来的滚滚惊雷。

天地间的混沌颜色仿佛一瞬被点亮,在那片刻的工夫,廊下的众人看清了李宿眼中的血红和脸上的血污。

他那双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沉稳,癫狂而又暴戾。

李宿如何挣扎,也未曾挣脱御林军的包围,最后被两名御林军一左一右反压住手,硬拖着来到李锦昶的面前。

一个在雨中,一个在廊下。

一个满身血污,一个干净整洁。

李宿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

他就那么硬挺着脖颈,死死盯着李锦昶。

此时此刻,大抵是李锦昶心中为数不多的快意时刻。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平日里不是很厉害吗?今日却依旧要如此落魄站在他面前,救都救不下想要救的人。

李锦昶刚要训斥,就听李宿用最大的声音质问。

“父王,虎毒不食子,你如此虐待我们兄弟二人究竟是为何?难道在您心里,只有三弟才是您的儿子吗?”

李宿声音洪亮,语速极快,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乾元宫上方徘徊。

就连倾盆大雨也渐渐收势,转成淅沥小雨。

李宿不等李锦昶回答,继续嘶吼:“父王,难道就因我兄弟二人知道了公主之事,您就要喊打喊杀,全然不顾骨肉血脉?全然不顾宗族礼法?”

“若如此,与禽兽何异。”

李锦昶突然听懂了李宿的言下之意,他心中大惊,但转瞬之间,怒火却直冲脑海。

“放肆!”

李锦昶怒吼道:“你就这样同君父说话?不恭不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又是什么东西!”

李宿的声音比他还高,比他更清亮。

“我李宿自幼承贵祖母教导,拜周太傅为师,所学皆为仁义礼智信,所言所行皆是道德二字,”李宿仰着头,自下而上看着李锦昶,目光嗜血,“父王贤德,儿子不配承父王之志,也不堪承储君之责。”

李宿声如长歌:“恳请父王夺儿臣太孙之位,以饶宴弟断骨之罚。儿臣即便不当太孙,也要全兄弟骨肉亲情。”

声声字字,皆如泣血。

余音缭绕,震彻长信。

李锦昶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他面目中的狰狞彻底从理智里钻出,好似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自持和体面。

“好,好,”他后退半步,道,“好!”

“御前失仪,不敬父君,德不配位,”李锦昶长袖一甩,“孤看你也不堪储君之位。”

此话一出,杨彦之等臣皆跪:“太子殿下息怒。”

李锦昶丝毫不顾朝臣劝阻,只青面怒视。

“李宿,今孤夺你太孙之位,你还有什么话讲?”

李宿赤红的眼眸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父王,倒行逆施,必遭天谴。”

李锦昶:“放肆!”

李宿根本不理他,他仰起头,任由雨水从他斑驳的脸庞上滑落。

冰冷、刺骨、苦涩。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宿扬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