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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216)

霍决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又睁开。他侧过头去,拿起枕边穿着红袄的泥娃娃,翻身坐起,拿在手中摩挲。

今日,温家叔父和婶婶,会给她好好地办一场笄礼吧。

十五及笄可许嫁,她……长大了。

月华透窗,冰凉似水。他回忆着温蕙长大的面庞,幻想着她在仪式中插笄的模样,于青色月华中,竟想得痴了。

景顺五十年九月十二,江南谷贱伤农,有地的农民失去了土地,成为了佃农。佃农无力缴租,成为了奴仆。豪门大户拥有了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奴仆,更多的粮食。

江州城里,亦有卖儿鬻女。

景顺五十年九月十二,江州陆府的一处三进院子里,三个大丫头在讨论谁值夜。

银线只是个乡下百户家的丫头,没有正经地受过调教,总是羞,又不能舍了温蕙独自在这里,遂和梅香一起睡在了次间里,随时听唤。

内室里,点了八根龙凤红烛。尽管放下了两层绡纱帐子,陆睿依然能将温蕙每一处都看得清清楚楚。

“蕙蕙,别怕……”他在她耳边呢喃,与她十指相扣,温柔地吻着她紧闭的眼,微颤的睫毛,低低地道,“你我自此结发,共走一生。”

温蕙睁开眼,便看进了他缱绻的眸子中去。她看许久,沉溺进去,轻轻地“嗯”了一声,互相许了一世的诺言。

陆睿笑起来,细细吻她。

沉了下去。

温蕙体验到了生命的奇妙。

一个生命,竟真能包纳另一个生命。

两个不同的生命,竟真能融为一个。

而进入一事,自母系氏族消失,父系氏族兴起,便充满了男人对女人宣告占有的仪式感。

温蕙此时此刻,深切地体会到了“被占有”的感觉。只是占有她身体的人,是她深深欢喜,满心爱恋的陆睿。他的气息包围着她,在她的生命里拂动涟漪,奏着韵律,她感受到的,便是发自神魂的满足与快乐。

她与他,终于是做了真正的夫妻。

世间已经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了。

年轻的两个人彼此爱恋,血气旺盛,精力充沛。夜里几次要了热水擦洗。

红烛燃了一夜,至天明,还能听到绡纱帐隐隐传来的声音。

“蕙蕙,乖。”

“翘起来……”

“塌下去……”

第二日,陆夫人迎来了新婚的夫妻。

刘富家的端着托盘到陆夫人跟前,乔妈妈揭起罩布。陆夫人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再看小夫妻,拿眼一扫,便知道这两个家伙定是折腾了一夜未睡,眼下都青黑着。

从此嘉言有了妻子,从此蕙娘有了夫君。

陆夫人心中忽然微酸,生出了说不出来的欢喜又怅然。

仿佛生命中的一个时代结束了,又一个时代开启了。

在这时代的轮替中,她的韶华都逝去了。

“行了。”她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

陆睿和温蕙得了她体谅,回去狠狠补了一觉。

午饭时间都过了,青杏先用了饭,换了银线去。银线用完饭回来一看,内室的门依然还紧闭着,有点头痛:“还没起呢?”

青杏却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间。

银线噤声,竖起耳朵一听……内室里隐隐,有响动。

昨天响了一夜了!还没够嘛!银线的头更疼了。

青杏掩口悄笑。

梅香也回来了,一起捂着嘴笑。

银线压低声音嘀咕:“你们怎么都不羞呢?”她们两个还能大大方方进净室伺候陆睿呢。

青杏小声说:“咱们做丫鬟的,哪还有羞的余地,自然是主人叫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梅香伸手戳银线肩膀:“倘若我们两个都不在跟前,公子洗浴叫你伺候,你便不伺候了?”

银线想了想,那肯定不能,谁叫她是丫头呢。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几句。

梅香道:“别抱怨了,咱们算好的,这种时候不叫咱们进去。我跟你们说,姨娘院子里的丫头还要帮老爷推腰的……”

推什么?什么腰?为什么推腰?

银线不敢想,想了浑身都要烧起来似的。也不敢问,怕露出来自己“不懂”。又不太相信:“真的假的?”

梅香道:“是宁儿告诉我的。她娘在灶上,人面广,什么都知道的。不信你问她去。”

三个丫头压低了声音在外面叽叽咕咕,内室里结束了一战,终于唤人要水了。

青杏和梅香有志一同地一起戳银线:“你去!”

银线也知道,作为贴身的大丫头,自己是必须得过这一关的,去拿了毛巾放在盆里,自水火炉上取了温水注入,硬着头皮端了起来。

青杏帮着开了门,梅香贴在耳朵上指点她:“放在床头的椅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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