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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295)

陆夫人只生气:“出门两趟,心便野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得给他祖母守孝。”

才感慨完,九月里陆睿便回来了。

陆睿是先回到了江州,才知道陆老夫人去世,陆正已经丁忧守制,遂改往余杭去。

风尘仆仆进了家门,先去给陆老夫人的牌位磕头上香。

陆正自然又哭了一通:“你祖母可恨没见到你。”

陆睿叩头赔罪:“是孙儿不孝。”

老太太虽对陆夫人诸多磋磨,带给这个家很多阴霾,但到底对自己的金孙还是一片真心的。

陆睿长跪默祷,希望她来世,能生成一个不一样的女子,或者能生为男子,出门走走看看,知道了外面的风景,便不会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又叩见陆夫人:“儿不孝,回来了。”

陆夫人凝视他良久,点头道:“回来就好,去看看你媳妇吧,你不在,都是她在尽孝。”

陆睿再叩首:“是。”

温蕙在山上的院子里,已经知道了陆睿归来,忙着张罗了热茶热饭还有热水给他洗浴。陆睿喜洁,哪怕路上洗了,回家也定是要洗的。夏日里有时候一天洗两回。

正忙着,有丫鬟来报:“来了,来了!”

温蕙匆忙迎出正房,迈出大门,站在台阶上,看到了正走进来的陆睿。

两个人阔别一年,隔着院子遥遥相望。

温蕙看陆睿。

瘦了一些,黑了一些。脸庞的棱角更分明,鬓边有些烟尘气,仿佛谪仙般的公子终于把脚踏在了实地上。

他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那双眼睛,蕴着精光,比从前更加明亮璀璨,耀人夺目。

陆睿看温蕙。

因守孝,她穿得极素净,干净得仿佛不沾半点尘埃似的。

站在正房的阶上遥遥地望着他,目光中有欣慰,有柔情。

隐隐地,她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那眸光让他心悸。

陆睿走下了台阶。

温蕙也走下台阶。

他们都向对方走去,在院子正中相聚。

陆睿正要伸出手去,温蕙已经福身。陆睿的手,便没伸出去。

温蕙起身,眼睛里含着笑:“你回来啦。”

陆睿道:“嗯,回来了。”

温蕙主动伸手牵住了他的手,道:“快回屋里,喝口茶,洗个澡,换身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

陆睿远游归来,见过高堂父母,甚至拜过了去世祖母的牌位,到了妻子这里,终于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吁了口气,道:“好。”

温蕙拉着他往屋里去。她还是这么有力气。

她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欢喜,可为什么不扑进他的怀里,像从前那样。

穿过两道槅扇和帐幔,进到了内室里,温蕙放开他的手:“茶是刚刚沏好的,你喜欢的瓜片……”她想去给他端茶。

陆睿却一把捉住她的手,猛地一带,便把温蕙拉入了自己的怀中,紧紧抱住!

柔软,温暖,非常熟悉的气息。陆睿深深地嗅了一口她的体息,真的回家了。

“蕙蕙,蕙蕙……”他呢喃着唤着她的名字,亲吻着她的头发,“我好想你。”

他用力,再用力,想将温蕙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人要远行,才知道家的可贵,才知道母亲妻儿的温暖,尤其是那些血管里淌着激情和热血,总向往着四方天下的年轻人。

陆睿在外面游历,也不是没遇到过危险。他带去的从人还死了一个。好在带着出门的随从都是甄选出来的身体强健的家丁,多少都会些功夫。刘家父子三人,在众人中尤其出色,几次击溃了盗匪,化险为夷。

这才能平安地回到家里。

才能再将心爱之人拥在怀中。

才知道这拥抱尤其可贵。

陆睿不由发出长长的喟叹。

温蕙闭上眼睛,泪水划过脸颊。

“陆嘉言。”她喃喃地道,“你……好狠的心啊。”

他一走便是一年。

这一年中,温蕙日日夜夜都祈祷他平安,盼着他早些归来。

她有时候半夜醒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床上,茫然。

为什么陆嘉言能把她丢在家里,一个人潇洒地远行呢?

他会像她思念他一样地思念她吗?他会像她一样孤单难过吗?他会像她一样在夜里偷偷哭泣吗?

分离,是多么地消耗生命啊。

母亲一定是懂得这种生命的消耗,所以把中馈交给了她,让她日日忙碌,无暇感伤。

母亲还悄悄地订制了一套秘物给她,告诉她不必羞,世间拥有这些秘物的女子,比她想得多得多。

女人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要优雅,要美丽,要能独自面对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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