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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324)

教养妈妈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含笑道:“我带大姑娘过去就是。落落姑娘忙你的吧。”

落落看着二人往水榭里去,微微垂下头。

她哪有什么事情可忙呢。双花水榭自有双花水榭的丫头。每个岗位都有人。

她是一个编外的人员。

温蕙把她的身契给了陆睿,也言明落落怎么安排随陆睿,她没有异议。

但陆睿再没提过这件事。

落落虽然在双花水榭住下,份例上依然是一个等丫头的例。

她没有名分的。

夜里偷偷哭过很多次。

总觉得双花水榭的丫头都在暗暗嘲笑她。

只是自己选的路咬牙也要走下去。

这是唯一正确的路。只有陆睿才是她的归宿。只有给陆睿生孩子,孩子才能做个人。

而不是代代奴仆。

奴仆,怎算得上是人呢。

房里,陆睿正在和丫头们交待事情。

因他们即将阖家前往开封府了,他临行前要宴请一些朋友,算作饯别。

丫头回到:“是,少夫人那边,都已与我们交待好了。”

虽夫妻分作两处,这个家的中馈依然是温蕙掌着。陆睿要宴请朋友,自然有温蕙打理。

不同于从前的只是中间需要丫头传话,不像以前床头床尾,抱在怀里揽着腰便把事情沟通好了。

温蕙主持中馈的能力早就得到了时间的验证,陆睿点点头:“去吧。”

丫鬟们才出去,璠璠来了。

“爹~”她娇声娇气地喊了声,还张开手扑过去。

璠璠出生的时候,陆睿还跟陆夫人说抱孙不抱子,后来自己说的话全咽回去了。

璠璠是陆夫人的心肝宝贝,也是陆睿的心肝宝贝。

陆睿看到她便露出笑容,伸手将她抱在怀中膝头。男女七岁不同席,女儿再大些,父亲便不能抱了,趁现在要多抱抱。

“怎地现在过来了?你娘亲呢?”

“在收拾院子,晒东西。”

“哦,她很忙吗?”

“很忙,叫璠璠去找阿婆玩。”

“她心情好吗?”

“好呀。娘说今天天气好,天气好就心情好。”

“是,天气好,心情的确好。”

父女俩日常对话,平淡而温馨。

教养妈妈提醒:“还要去祖母那里。”

祖母那里可好玩了。璠璠从父亲膝头滑下来:“我给爹爹请过安啦,那我去啦。”

陆睿莞尔:“去吧。”

待璠璠走了,他凝望着窗外。

这间水榭建在水边,房是主体,北面朝岸,三面朝水。

其他的建筑都在岸上,房架在水上,三面都开窗,凉风习习,景色秀丽。

向南,有一片架在水面上的大露台,远处遥遥相对的是湖心亭。陆夫人常在那里作画,有时候婆媳两个对弈。陆睿在房里,抬头南望便能看到。

向西,窗外能看到山。祖孙三代人用过的斋便在山上,以前他和温蕙住在那山上。

向东,窗外是九曲桥,弯弯折折,可以不经庭院,从岸上直通房。

陆睿向南眺望湖心亭,许久,又转头望了一眼九曲桥。

都空空。

他回到桌案前坐下,并不想打开。静坐了片刻,拉开抽屉,取出一册手札。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手札越来越厚。

翻开第一页,便是“待日后,此些话,枕边教”。

翻到最后面的空白页,陆睿提笔蘸墨,落下了今日的心情。

【天气晴朗,碧波潋滟。举家将迁,中馈忙乱。】

【幼女往来奔走,夫妻不得碰面。】

【独坐水榭,我念她。】

【她……念我否?】

念我否?

从前,是肯定的。

因为她爱着他。他一直都知道的。

从当年那个穿着团锦琢花的桃花色袄裙,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的少女有了第一瞬的慌乱羞涩,移开了眼睛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但现在,他不能肯定了。

念他否?

爱他否?

还爱他否?

陆睿放下笔,等墨阴干。

眸光静静,投落在纸上。

夏日里自然是开夜宴。

水榭南面的平台上从下午便熏上了驱除蚊虫的香,凉榻几案摆上去三面合围,朝着湖心亭的一面敞开。

夜色里,灯火升起,家中的伎子们便抱着琵琶笙箫在亭中坐下,隔着水,为水榭露台上夜宴的客人们奏乐助兴。

来宾都年纪相仿,年长的也不过才过而立。有陆氏同族的年轻人,有虞家表兄弟,有昔日梧桐院的同窗,有同跟许大家学画的师兄弟,有知交密友,亦有玩乐伙伴。

都是儒雅风流的读人。

菜肴精美,婢子周到,酒水瓜果点心,无一不充足精致。看得出来主持中馈的女子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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