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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332)

看到最后,陆夫人的眸色变了。

她就知道。

这世间,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想到。

真相就摆在那里,多少女子、多少医者,怎么可能没人想得到。

或者哪怕是男人们,也不可能不在深夜里扪心自问,暗暗生疑。

她抬起眸子,看了眼陆睿。

她想起她冲动的那一天,陆睿是如何的恚怒,他是怎么尖锐而激烈的反驳她的?

他说,世间可有哪一本医书上写了,男子身体康健却无法令女子受孕的?

原来是真的有的。

原来这医书,就在他自己的手里!

“昔年游历至此,生了场病,延请的大夫,便是常兄。”陆睿道,“医者行走世间,见过许多无常事,我正游历,便是要见识世间众生相,与他颇为投契。”

常大夫是杏林妙手。

彼时虽陆夫人未曾与陆睿说过她那些猜想,但陆家三代单传,陆睿也已经为人父,不可能不去想子嗣单薄的问题。遇到这样的高妙医者,自然与他说起此事。

常大夫听了他家情况,神情便微妙,却含糊了过去,只说了些常见的养生之道。

生育这个事本就是医道难题,陆睿也不为难他,就此打住。

但没想到,临离开时,常大夫送给他半部医书:“这是我师父生前编纂的,他未能完成便身故了。这是我誊抄的,你回去看看,或许有帮助。”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睿在路上看了便懂了。

他沉默了许久,回到了余杭,便将那半部医书压到了箱底,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过。

陆睿讲完这些,陆夫人望着儿子沉默的模样,也懂了。

陆嘉言的那些尖锐怒意,那些无常与反复,那些来回横跳,都有了解释。

原来,也不过是挣扎。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从小骄傲到大。

怎么接受得了。

只女人为这事挣扎,常伴随着苦痛,难过,伤心,淌着泪水。

男人为这事挣扎,伴随的依然是女人的苦痛,难过,伤心,淌的也依然是女人的泪水。

陆夫人闭上眼睛,只觉得过去很多的忿忿、坚持、不服,都失去了意义。

便是证明她是正确的,是对的又如何?便是她赢了,又如何?

嘉言和蕙娘,终是再不复当初。

她的欣慰不复,只感到难过。

手心摩挲封皮良久,她叹:“这分明是位神医,怎杏林中从未听过他的名号?”

陆睿道:“这次回来开封,我也问了常兄。”

原来,那注定该成为神医的人,出师未捷身先死。

有一对夫妇,丈夫带着妻子来问诊,问的当然是妻子的多年不孕。

这世上,总有些践道者敢说真话。常大夫的师父也天真,竟妄想那丈夫配合自己,试试他的诊疗手段。

那丈夫是个屠户,有一对钵大的拳头,闻言暴起,三拳就打死了未来的神医。

只留了半部没修完的医书给姓常的小学徒。

陆夫人听完,长久无言。

陆睿问母亲:“母亲会告诉她吗?”

陆夫人沉默良久,道:“告诉她能改变什么?除了让你们更离心。”

好不容易,恢复成现在这样了,别再有变数了。

“我只望你,”她道,“莫再让她伤心。”

女人的心伤透了,终有一日,将再难挽回。

陆夫人最明白的。

陆睿的目光投在桌案上。

许久,他道:“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乎。”

“但我,以后不会纳妾,不会置通房,不再碰别的女子。”

“不会再让她难过了。”

陆夫人嘲讽一笑:“这些话,说与我做什么,去与她说呀。”

陆睿道:“再等等。”

“等我归来,给她凤冠霞帔,诰命加身。”他说,“再说与她知。”

这话,他在床笫间也说给了温蕙。

“你等我。”他吻着她,“今次,定给你凤冠霞帔,诰命加身。”

温蕙淡淡一笑,道:“好呀。”

陆睿听着,总觉得,她没有那么强的期待。

从前她明明,最喜欢他有学问的样子。

温蕙闭上眼,似有似无地,好像听到了陆睿的叹息。

陆睿去了京城。

陆家在开封府已经安顿下来,与人往来交际,一切步入正轨。

只十月底,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陆正来到正厅,见到那人,面色便变了:“赵大人?”

那人笑吟吟地道:“中明,数年不见,你气色甚好。”

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江州的赵府台。

赵家亦是大族,赵府台名胜时,在家中行九。

他的二兄,叫作赵卫艰。

陆正目含警惕,道:“赵大人不是应该在顺德府吗?如何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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