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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400)

但他万万想不到,开封陆府门口的石狮子上,竟然会系着红绸!

温松大怒!

门子上看见了陆延,也认出来温家舅爷,居然是带着笑脸迎上来的!

温松直接一拳过去,将那门子抡到了地上找牙!

“陆府这是庆贺我妹子过身呢!”他破口大骂!“陆家人在哪里!告诉他们温家来人了!”

“王八羔子!”

“欺人太甚!”

挨揍的门子这才反应过来,温家舅爷是来奔丧的!

怪他这几天拿赏钱拿到手软,竟一时转不圈来了!

门上的几个小厮一窝蜂拥上去,抱胳膊抱腰的:“舅爷息怒!舅爷息怒!”

“我们公子今科点了探花!这是前几日迎金花贴时留下的!”

“少夫人已经启灵往余杭去了!”

青州离京城比开封近,是以青州那边先得了消息,官府贴里今科科举名次的公告。

开封远些,金花贴前几天刚到,吹锣打鼓地和“进士及第”的牌匾一起送来的。

陆正开了中门迎接捷报使和牌匾。

便是他自己都不过只是进士出身而已,陆睿进士及第,这是光宗耀祖的喜事。陆家不仅系了红绸,还一箩筐一箩筐地撒铜钱,撒了好几天,引得开封府的百姓蜂拥至他家门口抢赏钱,沾文曲星的喜气。

上门贺喜送礼的宾客络绎不绝,石狮子上的红绸就一直没解。

已经没人记得二月里这府里才办过一场白事。

众人劝着、抚慰着,将温松迎进了正厅里,陆正却并不在府里。

“已经去衙门里请老爷了,就快来了。”下人们道。

留在家里的小管事低眉顺眼地和温松解释了情况,又道:“红绸已经撤下来了。”

其实道理温松都懂。温蕙的白事二月里就已经办了,如今灵柩都去了余杭了,陆睿点了探花这种事,当然要庆贺。

只道理归道理,他赶过来为妹子奔丧,看到石狮子上的红绸,怎能不怒。

也不理管事请他先去客房洗漱,只阴沉着脸等陆正。

口渴得狠了,咕咚咚灌了一盏茶,想起来问:“陆家婶婶可在?我先拜见婶婶也行。”

陆家人干的事让人生气,温松也不能不尊重陆夫人。妹子这些年的信里,点点滴滴,都是和婆母的愉快相处。那些琐事和细节都看得出来,不是说假话让他们安心,是婆母真的宽厚开明。

管事叹了口气,道:“少夫人过身,我家夫人遭不住这打击,竟一病不起,如今还在卧床。”

陆延在一旁也抹眼泪:“夫人和少夫人,亲如母女,在我们陆氏族中是出了名的。”

温松怔住,想起妹妹那些书信,终是叹了口气,怒气消去了很多。

又问璠璠:“我甥女呢?”

管事道:“大姑娘在内院,一切都好。舅爷可要先见见大姑娘?”

温松想到自己一身尘土,尤其是现在心情沉重,怕吓着小孩子,道:“先见过陆伯父再说。”

总算改回叫“陆伯父”了,管事和陆延都松了一口气。

陆正匆匆从府衙里赶回来,进门见了温松,过去一把捉住他的手,喊一声“贤侄”便开始哭。

温松的怒火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听陆正哭“我对不起温兄和嫂夫人的托付啊”,又难过起来,抹抹眼睛,诚心实意地反倒劝起陆正来了。

待陆正收了眼泪,虽路上已经听陆延大致说过了,但自然还要问一问详细的情况。

陆正说的和陆延说的差不多:“起先就是染了风寒,后来一直咳嗽。大夫说要将养,我便买了一处水边的别苑,让媳妇去休养身体。谁知道,竟忽地得了肠痈,来得十分急,人便过去了。”

说着又拭泪。

肠痈有慢症有急症,赶上急症了,的确是一下子人就过去了。

温家堡里也有死于急性肠痈的。

这就是命啊。

陆嘉言中了探花,月牙儿却死于急性肠痈,还一天诰命都没当上呢。

当初,出嫁前,她是多么地幻想将来夫婿金榜题名啊。

温松眼泪又落下来。

正要说话,外面忽然起了嘈杂声。

陆夫人踩上了凳子,将一条腰带扔过房梁,打了个结。

看,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若当时,便能这样无惧,就根本不会有此时的悔恨了。

还是懦弱呀。

虞家大小姐、新科探花的亲娘,若是自缢死了,看看陆正还能怎么瞒?

只要她死,死得不一般,嘉言、温家、虞家就都能知道了。

便会有人去救蕙娘了。

只盼他们快些,不要让蕙娘受更多的苦。

陆夫人将她纤细优美的脖颈伸进了套子里。

蕙娘,你别怕。一定会有人去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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