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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508)

霍决刚洗完澡,丫鬟们正给他擦头发。他抬眼看到温蕙脸上神情变了,挥退了丫头们,走过去:“怎么了?大姑娘出什么事了?”

“不是璠璠。”温蕙怔忡,“是银线。”

银线是在霍决和温蕙订亲的第二年到温蕙身边的。

霍决从未见过她,但那几年,这个名字反复出现在温蕙的信里。温蕙干什么都有银线陪着。

她一路陪着,嫁到了陆家。

霍决接过信报展开来看了看,挑眉:“她被夫家休了。”

“真现实啊。”温蕙苦笑,“我被送出来之前,行动已经不自由了,身边的人都被调走了。我担心我若不在,她将来会被陆正处置,悄悄将她的身契压在银子下面装进匣子里留给了她。她公公是陆家的大管家,若手里有身契,他可以代主家去衙门里办放良之事。”

“我防的是陆正,却想不到,我一没了,她就被夫家休了。”

她又将那信报从霍决手里拿回来,反复看。

“陆嘉言竟给了她妾室的名分。”她叹道。

“你要是想她,把她接过来也可以。”霍决劝她。

“接过来做什么呢?难道让她作你的妾室吗?”温蕙道,“陆嘉言已经给了她最好的待遇了,我也给不出更好的了。”

“她后半生有托,我放心了。”

“四哥,发生了这么多事,实叫人情难以堪。”她道,“故人,相见,争如不见。”

银线恍惚了两日,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始终觉得不真切。

直到这一日,内书房的书童雾笙来了,拿了一卷画轴给她:“公子给你的。”

画轴打开,画中是个女子,衣衫褴褛,在人群中张望哭泣。

她背上背的不是襁褓,是包袱。

原来公子什么都看到了。银线想起来了,公子是生得一双利眼的。

以前温蕙便说过,陆嘉言的眼睛厉害,竟能看得清我运枪的轨迹。

画上盖了陆睿的名章。

题字:幸得忠婢,婢名银线,图以记之。

这幅图后世称为《忠婢图》,很多人对图中人物典故好奇,然便是在陆氏族志里也查阅不到。除了这一幅画,再没有任何地方留下“银线”这个婢子的名字。

女人想留下名字,太难。

好奇的人终也是不了了之。

只此时,银线看到这幅画,看到这句话,脑子终于自恍惚中清醒了过来,脚踏到了实地上。

昔日的乡下丫头也长大了,只人生的结局与当年所想的,走得太偏,实是预料不到。

六月三十,圣驾出宫,浩浩荡荡往玉泉山离宫去。

京城各家揣摩圣意,故意不错开日子,大家都在这一日随行。

五城兵马司为着安排各家随队的先后顺序,以防堵了京城的路,忙得脚打后脑勺。

京军护卫,旌旗飘展。

天气太好了,皇帝摆着造型受着百姓叩拜坐着辇出了城门,出了城就换了马。

偶回头看,圣驾的队伍后面,尽是京城各家的车马。

个个都是香车宝马,锦衣家奴,娇俏丫鬟,浩浩荡荡,看不见队尾。

好一副盛世富贵图。

淳宁帝骑在马上,遥望天高地阔,远处有西山的影子,感叹:“连毅,现在回想起当年在襄王府,恍如一场梦。”

霍决身着黑色纱底绣金线的蟒袍,金线在阳光中闪烁光泽,四蹄踏雪的宝马落后皇帝一个马头,答道:“人生,谁能预料呢。”

第225章

陆睿纳了前头原配的老丫头做妾,到底还是稍稍刺激了一下宁菲菲。宁菲菲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该争一争陆璠的教养权。

读书这事争不来,她想争别的。

她跟陆睿说:“该给大姑娘裹脚了。”

“再不裹就太晚了,到时候受的罪更大。”她说,“怪我,该一过门就把这事提起来的。”

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因小孩子都怕痛,必定记恨她。何况她是个后娘。

然正是吃力不讨好,宁菲菲觉得,才能显示她一片真心。她觉得陆睿会懂。

陆睿却拒绝了。

“她不必裹脚。”他道,“裹脚实是歪风陋习,不可取。”

宁菲菲嗔道:“怎么是歪风陋习呢,大家子里的姑娘都要裹的,你看我的,当年受了好大罪呢。”

如今裹脚已经不比陆夫人当年只是缠得纤细了。宁菲菲的脚很小,虽然还不到传说中的三寸金莲,但真的很小了,算是裹得很好的。穿着鞋子,特别小巧漂亮。

陆睿却淡淡道:“那你脱了袜子给我看看。”

宁菲菲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恼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陆睿道:“既你觉得好,为何不敢脱?”

莫说睡觉,便是行欢之时,宁菲菲都是穿着袜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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