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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519)

但她终究是忍下来了。

可能因为霍决没真的动手杀陆璠,可能因为她当时匕首收在了房里,手无寸铁,可能因为考虑到了单打独斗做不到一击必杀,可能考虑到了杀了霍决之后念安可能会对她和陆璠发起的报复……

她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最终她将一口杀气憋在了胸膛里,忍下来,继续跟他过日子。

而小郡主,却真的对陆璠动手了。

陆璠没死,都是因为霍决为了讨好温蕙,安插了人手。纯属是幸运。

所以温蕙杀了她。

霍决以自己的血祭炉为温蕙打造那杆梅花亮银枪的时候,曾希望温蕙在他的保护之下,过快乐平安的日子,手上不用沾血。

但那其实是他对“月牙儿”的期望。

月牙儿不是一个成长成熟的大人,月牙儿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想保护的是这个孩子的无知、天真和热情。

可现在霍决看着刚杀了人的温蕙。

她的脸上溅着点点血迹,她的眸子凌厉,她的唇紧抿成一线,带着凉意。

她的身上有血气和还没散的杀气。

美极了。

此时,告诉别人她是监察院霍决的妻子,决不会有人质疑。

他的妻子,美极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话你都不会信了。”他说,“没关系。”

霍决没管那匕首,他低下头去吻了温蕙。

她的唇上沾着血,微咸微腥的味道渗入了两个人的口腔里

匕首太锋利,在霍决的颈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霍决捏住匕首,掰开温蕙的手,把它从温蕙的手里取过来。

“你以后就一直带着它,若我又对你的女儿做什么的时候,”他把匕首插进了她腰间的鞘中,“你就可以杀了我。”

“这比我说的话管用,是吧。”

锋利无匹的匕首,实在是,比霍决一百句承诺,更让温蕙觉得心安。

霍决掏出手帕,擦干净温蕙脸上的血,又给她擦手。

“四哥,你不在家,我做了个梦。”温蕙说,“我梦见,我凭着你的权势,我的武功,把璠璠抢到身边,从此可以跟她一起生活。”

“你回来了,刚才,我转头看见你,梦醒了。”

霍决给她擦着手,道:“你其实,把一念大师送到陆府就可以了。”

“是啊。”温蕙道,“明明就这么简单。我可能是疯了。”

霍决抬眼,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头。

“你一直都在做‘该做的事’。”他温柔地道,“只不过,终于做了一回‘想做的事’罢了。”

“这没什么,人都是这样的。纵然知道什么才是对的,可有些时候,就是控制不住了,就是受不了了。永远做正确事情的人,都非常人,或者大概已经不是人了。”

温蕙靠在霍决的肩头哭泣。

她好想和女儿在一起不分开,真的好想。

可从她离开开封陆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不行了。

霍决抱着她,柔声哄她。

许久,温蕙抬头道:“四哥,我闯祸了。”

霍决看了眼小郡主的尸体,笑了笑:“没关系,四哥给你收拾。”

温蕙笑了,笑着笑着,又流下眼泪。

霍决吻她的脸颊,吻她的眼睛,吻干了那些眼泪。

“走,路上说话,璠璠的事,咱们慢慢说。”他牵着她的手向来时的路走。

秦城等了老半天了,见到他们回来,先看到了温蕙身上的血。他眨了眨眼。

霍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捆着手脚塞着嘴巴的渝王府诸人。

秦城颔首。

霍决牵着温蕙的手到自己的马旁,温蕙刚伸手扶住马鞍,踩住一只脚蹬,身后传来一连串“噗噗噗噗”,箭矢入肉的声音。

监察院的人办事,都带着手弩。有事时,并不与人缠斗,手弩直接毙命,干净利落。死的都是“妨碍公务”、“对抗官府”。

所以监察院办事,无人敢抗,都乖乖开门,任检查,任抓人,任抄家。

温蕙的动作滞了一下。

霍决托了她一把,让她翻身上马,随即自己也上马,与她共乘一骑。

温蕙只扭着头,一直没往那边看。

番子们在前面打着火把,把夜色照得恍恍惚惚的。

霍决和温蕙共乘一骑,握着温蕙的手摩挲,问她:“杀人,怕了吗?”

温蕙道:“刀刺进肉里的感觉真是怪,后脊背有种难受。”

霍决道:“我就是专门干这个的,一直干的都是这种事。”

温蕙如今懂了:“所以你就疯了。”

霍决道:“你管着我,我就不疯。你不管我,我就疯得厉害。”

温蕙叹道:“等我也疯了,就没人管你了。”

霍决笑了:“你若疯了,我就不能疯,我得管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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