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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528)

都不能问。

只觉得窒息。

唯一能做的,是带走璠璠。让璠璠远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只陆睿当时万万想不到,“温蕙枉死”竟还不是真相。

真相,原来如此。

陆正看着生得比自己还高,比自己还英俊,比自己还远远有才学的儿子,眼角抽动。

果然世间,没有能永远支撑下去的谎言。做了这么多,他到底还是知道了。

当陆睿问出这一句的时候,陆正感到自己二十来年作为父亲的威严开始崩塌了。

“有十万两吗?”陆睿语带困惑,“当年朝廷一共才拨下十五万两吧,父亲怎贪了如此之多?”

赵胜时与陆家的交集只在江州,陆睿梳理信息,能让陆正作出后面一串事的,除了江州堤坝案,再没别的。

“休得胡说!我……”陆正习惯性地喝斥,顿了顿,语气颓了下来,“我只拿了一万两。”

“一万两……”陆睿好像听到了很好笑的事,竟笑了。

“我在京城,旁人来求字画,一副画的润笔也有三千两。”他道,“我画三幅画,便有一万两了。”

他又道:“便是母亲,不过打发时间养的绿菊,也有人出千两的价格收购。”

“父亲贪渎,却只拿了一万两。”

“一万两啊。”他笑叹道,“我们家,是缺这一万两吗?”

空气里很安静。

陆正睁着眼看自己这儿子。

陆睿缓缓抬起眼,那眼睛里有血色。

“区区一万两!”他咬牙,“父亲就把陆家的儿媳送给了权阉霍决?”

他果然,都知道了。

陆正眼睛一闭,认命了。

“你知道什么?我岂是为了钱。我家何时缺过银子?”他色厉内荏地道,“你道在外为官,能像你在翰林院那般清贵,专心治学,不惹尘埃?你可知道什么是和光同尘!大家都拿,独我一人不拿,还怎生做得下去官?”

陆睿咬牙道:“吏治败坏,为官者效命朝廷,当以身正之。若其势强,掀不得,也可以辞官避退,至少,留一个自身持正。”

陆正冷笑:“天真,幼稚。”

陆睿抬眼:“这不是天真幼稚,这是陆家人,该有的风骨!”

“陆家的家训里,有宁折不屈,可没有同流合污!”

“宦官擅权,祖父不愿与之共朝,都能辞官,为何父亲就做不到?”

陆正语塞。

陆睿问:“赵胜时又是怎么胁迫父亲的?”

陆正气势已颓,气弱道:“谢谷丰暗中留了证据,赵胜时弄死了他家眷,把证据拿到了手里……”

陆睿森然道:“所以父亲,就把蕙娘给了他?”

陆正的解释戛然而止,抬头。

“你可曾想过她是谁?”陆睿眼睛红得似要滴血,牙齿几要咬碎,“她是谁!”

他手指着陆府大门的方向,厉声道:“她是我遵从父母之命,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从中门抬进家的正室妻子!!!”

他这一生都讲究养气,讲究风仪,从来没有与自己的父亲或者与任何人,用这样大的声音讲话。

他的妻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他的父亲,像对待婢女、伎子那样,送给了别人。

这在他看来根本不可发生的事,发生了在了蕙蕙身上。

她当时是什么样的心境?陆睿不敢想。

她揣着匕首去跟人同归于尽去了。

陆正被陆睿逼得后退了两步。

“我,我没有办法!”他叫道,“这、这是要剥皮实草的事!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怎么办?难道等死吗?”

陆睿反问:“难道不该?”

陆正气笑了:“我死了你能得到好处?你是我的儿子,你的功名全会被剥夺,考什么春闱,点什么探花,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入科举,要困死在偏远乡间!”

陆睿上前一步,握拳:“你做下的事,原就该你和我来承担!”

“剥皮实草也好,夺取功名也好,这都是你做的孽。我是你的儿子,你予我生命血肉,我也怨不得你。”

“只,谁承担,都不该由她来承担!”

“儿只想不到,一个读书人,是要有多无耻,能做出献媳求生的丑事!”

陆正被他一步步逼得后退,坐倒在明堂的椅子上,犹自想为自己辩解。

“我若倒了,她难道能好?”他急匆匆道,“轻一点,还能作犯人家眷,重一点,直接是犯妇,配了边军做营妓、送到卫军填军堡!你母亲也是!你难道能看她落到那步境地?还有璠璠!”

陆睿却道:“虞家、温家,难道是死人吗?还是陆氏宗族无人了?”

陆正便说不出话来。

“舅舅们难道能看着她们落入这般境地?族长难道能看着我陆家妇沦落军营?”陆睿道,“又不是谋反大罪,无人敢伸手。不过贪渎而已。只要肯使银子,把女眷们捞出去,难道是什么做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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