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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65)

戛然而止。

来之前说好了,赵烺负责和马迎春敷衍,霍决伺机狙杀。

但赵烺没想到霍决说的这个“伺机”,连给他和马迎春说一句囫囵话的时间都没有。

马迎春笑着过来,他才想笑着迎上去,霍决已经出刀了!!

血飞溅到了赵烺的脸上,甚至嘴巴里。他品出淡淡的甜和腥。

他的眼睛一眨都没眨,真的是眼睁睁地看着马迎春一颗大好头颅是怎么腾空飞起,划出了旋转的弧线,而后落地。至于落地之后的弹跳、滚动,他没再关注。

他的视线只盯着霍决的刀锋。

雪线一样的刀锋上有红色流动。

那刀锋还斩定在空中,没有收式。那握刀的人,浑身紧绷,蓄满力量,如箭矢,如猎豹。

霍决这个姿态定格在赵烺的瞳孔中很多年都没有忘记。

厅中的婢女、小厮尖叫起来。

那雪锋在空气中划过几道转瞬即逝的光,那些尖叫便也戛然而止了。

小安在外面闻声,便和伙伴们动手了。等他跑进来的时候,厅里厅外的事都已经结束。霍决喝道:“去!”

小安又跑了出去,放了一支信号烟花。

很快赵烺听到外面响起的嘈杂的声音。

“襄王府替天行道!”

“四王子已斩杀竖阉马迎春!”

“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霍决从怀中掏出帕子,将上首溅上了血珠的椅子擦干净:“公子。”

四公子一提衣摆,走过去坐下。

厅里躺着赫赫有名的大太监马迎春的无头尸体,血流了一地。婢女小厮的尸体横七竖八。

窗户上时有人影晃动,有呼喝叫骂,有惊叫哭喊,也有兵器之声。

赵烺坐在椅子上,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大厅的正门——霍决提着绣春刀站在那里。

那个不算是男人的男人,两腿微分,立在那里。细窄的刀刃上有血一滴一滴落在水磨石地板上。

他一动不动,如磐石,如砥柱。但有人敢冲入厅中危及赵烺的安全,他便会手起刀落,将危险斩杀于未然。

他与他杀的这些人无冤无仇,甚至素不相识。

但人生就是这样,作为一个无根之人,他的脚下必须踩着些什么,才能一步步走高。

手起刀落,又一个闯进来的人身首异处,尸体倒在地上。那些血液漫过来,霍决微微抬脚,然后狠狠踩住——

为了活出个人样子……我变成鬼也不怕。

月牙儿,你的连毅哥哥绝不会叫人踩在脚下践踏!

外面渐渐响起的都是求饶声。四下呼喝的都是襄王府府兵的号令。

襄王四子赵烺,一直盯着霍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般的背影。

便是在景顺五十年的这一日,赵烺终于意识到,霍决……是一柄多么锋利的刀。

……

温蕙是想不到,晕车的人,也会晕船。

她刚上船的时候,吐得七荤八素,连离家的悲伤都冲淡了,实在是也没有力气悲伤了。

好容易终于适应了,不再吐了,船眼见着也要到江州了。

温柏只愁:“你下了船多吃点,瘦成这样子,身体都坏了。”

他年纪最大,从小跟着父亲,见到的都是军户人家的健实妇人。从小耳濡目染被灌输的也是,娶妻要娶那看着就结实、能干活、好生养的。

他娘疼他,为他求的杨氏,不仅身体结实,相貌生得也不差,两全其美!

他原觉得他妹妹也是又结实又好看的,正好。谁知道她走了一趟湖广回来,就跟漏了气似的,一日比一日瘦。这看着都不像山东女人,倒有点像她那个婆婆了。

温柏是亲哥,这亲的,就只想看见自家人都健健康康的,哪怕温蕙瘦下来大眼鹅颈,削肩细腰的十分好看,他也心疼。

温蕙照着铜镜,却说:“你别管,不吃。”

温柏再啰里吧嗦,她就踢他。气得温柏直翻白眼,骂:“死妮子!再踢我我还手啦!”

温蕙脖子一梗:“来呀!”

温柏龇牙对着空气挥拳头。

陆家的仆妇忽来敲门,兄妹两个嗖地一下,一个“敦厚沉稳”,一个“温良娴静”了起来。

仆妇进来禀报:“管事让禀报舅公子,明日便要靠岸江州了。路上没有耽搁,想来公子定已在码头迎候新娘了。”

温蕙脸上热了起来,全没了刚才跟哥哥斗嘴时的小性儿模样,微微垂了头。

陆家仆妇看在眼里,心里微微点头,告退了。

温柏一看人家都走了,他妹子还一副傻样子,忍不住道:“啧,啧,人都走了,不用装了。”

温蕙提起裙摆就踹过去!

温柏机敏后撤,温蕙这一脚就踹空了。

“你再泼!你再泼!”温柏叫唤,“小心叫你婆婆知道了不待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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