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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彩云散(13)

他的声音越是平静,我就越觉得害怕,不是害怕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伤害我,而是害怕他伤害他自己。

他抬眼看着我,停止了倾诉,他说,姜生,如果我跟你说,我一直对程家封锁消息……也是在为了替大哥保护你,你信不信?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保护我?我愣愣地看着他。

程天恩笑了,摇头说,我知道你不相信,甭说你不相信,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哈哈哈——

他看着前方,良久,叹息道,我虽然恨你害得他生死未卜,可却也知道你是他的心头好。他的命都拿给你了,我再讨厌你、再恨你,却也得为他保住你。

他顿了顿,说,所以,我一直不敢跟爷爷说三亚这里的消息,我就是怕爷爷知道大哥出事,派人过来,就必然会知道你这祸害般的存在。大哥昏迷着,谁能保护到你?

他叹息,我爷爷不是我……“心慈手软”这个词就不存在在他的字典里。在他眼里,你是毁灭他程家完美继承人的灾星……所以,姜生,听我的,坐最早一班离开三亚的飞机走吧。不管去哪里,不要和程家有联系了。

他说,如果我哥醒了……他找你也罢,放弃你也罢,那是后话。但是,我想对你说,天涯海角,小心程家那只……老狐狸……

我看着他,有些懵。

他苦笑,说,钱伯。

那天夜里,我和天恩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仿佛是更深刻地了解了某个人,又仿佛是更加读不懂某个人。

这世界上,大概很难有完全的爱,或者完全的恨。感情永远都是复杂的,难以用一个词汇来完全描述它。

这么多年,与其说他“恨”程天佑,倒不如说,他是“怨”他更合适一些。

天恩是一只小狼崽,即使是此刻,他收敛了利爪,温顺地待在你面前,却依然消弭不了他骨子里的狼性。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圣母”,做不到因为他一番内心痛苦深刻的剖白,就原谅了他在过去的时光之中奉送给我的伤害。

相安于无事,便已是我和他之间最安全的相处模式。

天渐黎明。

汪公公拿着一张机票宛如奉着圣旨一样捧给我的时候,我对天恩说,我不能走。

当时,我感觉程天恩的眼睛里来来回回蹦着十二只神兽——不能走?不是说好了的吗?!

他看着我,良久,说,姜生,有句话,我必须说给你。

我望着他,淡淡地说,你说。

他一字一顿,告诫一般地说,你是进不了程家门的!无论是我哥还是我弟。无论他们当你如命还是如宝。

我低下头,说,他现在因我生死难卜,我就这么离开……我做不到。也烦劳你告诉什么钱伯,我不会和他们的大少爷再有任何牵扯,但是我想看到他醒来,确定他没事……否则,这辈子我都不能活得安心。

说到这里,我叹了口气,笑笑,说,你们放心,他醒来,我一定不会和他再有任何联系了。我知道,我……不配。

早在小鱼山遭遇陆文隽的那一夜,我就已不配。

我目光飘向窗外,漆黑的夜,曾有他温柔相对的每个夜。

那些他予我的所有好。我曾以为,这辈子,我不能给他一颗完整的心,总可以给他我完整的身体。

却最终,没有任何是完整的。

这是我心里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一场永远走不出的劫。

我也不想这样。

可是,我却永远走不出小鱼山的那一夜。那一夜那个人,像噩梦一样,追着我,缠着我,此生不能解脱。

我更走不出的是,那一夜,我曾愿意试图交付我的心的男人,目睹了这一切。

属于他的我,属于我的他。

此后,无论我如何开解我自己,那不是我的错误——

可这世界就是这样,别人做的恶、犯的错,遭惩罚的却永远是最无辜的我们!

这一刻,说出“不配”两个字,心虽然痛了,却也释然了。

说实话,需要勇气;面对自己的心,也需要勇气。

程天恩没说话,盯着我,半天,他才躺回枕头上,斜靠着c黄头,无奈叹气,说,好吧,好吧。

他说,你要是被我爷爷弄死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说,我就索性好人做到底,亲手给你收尸,把你烧掉,拿你的骨灰送给我哥。噢,这也算是成全了你,生不能嫁给我哥,死了也陪着他。他的话,听得我满头蹿黑线。能让一个心灰意冷的人抓狂,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