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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彩云散(72)

那一晚,大家一起聚餐,王林将所有可吃的东西都放到锅里煮,加了盐,香气四溢开来。

老书记给送来了一只活鸡。

老校长送来两条鱼干。

村里其他人,有送来几颗蛋的,也有送来几把菜的……

宋栀将自己私藏的酒拿了出来。她说她今年过年要回家,王林劝阻不住,只好约贾冉明天一起护送她出山。

宋栀自言自语一般,说,这次寒假可真够长的,足够我妈给我相亲一个加强连了。

然后,她问我,你不回家吗?

我一愣,略尴尬,家?

宋栀点点头,说,不好意思。

我说,什么不好意思?

宋栀喝了一口酒,说,王林说你……是黑社会大佬的情妇,逃出来的。

我:……

那天夜里,大家聊了很多,比如梦想,使命,责任。

我没说话,其实,我已经萌生了留在这里一辈子的想法。

在那座城市里,我仿佛微尘。

那里虽然承载着我的太多悲伤和喜乐,却总有轻我、贱我、憎我之人,不似这里,有一群孩子视我不可缺少。

窗外静静地飘着雪花,在这个寂寞冰冷的乡间夜晚,我远离一切喧嚣,与几个相识不过半年多的朋友彼此依偎取暖,内心平静安宁。

宋栀静静地靠在我身上,说,真舒服!

她说,好久没这么靠着别人了。

她似乎从不依靠。

就在食物的香气与暖意填满房间的时候,屋门突然被烟袋锅“扣扣扣”地敲响,王林忙起身,问,谁啊?

老校长的声音传来,说,我。

他顿了顿,说,外面来了个人啊,说是找姜老师。

贾冉眼睛瞪得老大,说,不是说大雪封山了吗?怎么进来的人?孙悟空啊!

我一愣,瞬间只觉得血液逆流,未及反应,王林已应声开门,北风卷进一地雪花,碎在地面上。

老校长探探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人,说,姜老师,有人找。

我望出去,他就站在门外,风雪满身。

那一夜,有人来,不辞风雪。

关于我离城的那半年时光,老陈常常会在我耳边说起,他说,先生这半年,找你快要找疯了。

至于为什么会在那个风雪夜找到我,老陈是这样说的……

那一夜,凉生从老爷子那里归来,心事重重。

半年多的杳无音讯,他曾预想过太多结果。

查过去西藏的航班,没有我的姓名,他却依旧去了西藏,找寻了一个多月……

此时,窗外飘起了雪花,又是一年冬天了。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天,那时候我们读高中,北小武在等待着小九……

几乎是一激灵,他想起昨天早晨,余秘书曾在他耳边念叨过,姜小姐离开前曾经帮朋友当过一块手表,半年期已到……

当时,他没太在意。

于是,他连夜让人找到了当票的留底,上面有王林的电话号码;他又委托人查了我的手机,在我离城那天,果然是拨打过这通号码。

他害怕拨打这个电话会打糙惊蛇,便私下查到了王林的资料,得知他是一个叫千田格的支教组织的组织者,此刻,正在西南山区的十里屯小学支教……

那天夜里,他就这样直直地站在我的面前,眸子里的悲伤与喜悦已然难辨,落在眉毛上的雪花在火塘前融化成水珠。

整个时空在那一瞬间静默。

无人知他来时路的仓皇。

他望着我,手中的拐杖撒手落地。

正当一屋子人不知用何种表情来接待这位来客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从小到大,他从未这般吼过我,他像是困兽,被逼入了绝地,愤怒,痛苦,却不能反击,只能生生地憋到声音嘶哑——

谁给了你这个权力,可以不辞而别?!

我低头,不说话。

这一刻,无言以对,无处可藏。

他的嗓子里哽住了悲伤,没再说话。他走上前,一把将我揽入怀里,紧紧地,似乎嵌入身体里一般。

王林幽幽地扯了扯正打算看好戏的老校长和贾冉以及刘瑞,说,走吧!顺便他看了宋栀一眼,冰雪万里路,这总算真爱了吧!

宋栀不说话。

王林说,我明天送你。

宋栀依旧没说话。

贾冉有些激动,转头小声问王林,她……黑……黑社会……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