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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113)

离开郗愔营盘,桓容良久不语。

他再次认识到,在这个乱世之中,实力有多么重要。哪怕想得再好,没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是白搭。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没有努力就不会有成功。

没做就气馁,永远不可能达成目标。

渣爹照样有落魄时,他的起点远高于一般人,需要的只是努力,不停的努力。

思及此,压在心头的郁气消去不少。

桓容抬起头,看到盘旋在头顶的苍鹰,笑着将手指扣在唇边,试着打唿哨,和之前一样没能成功。

“看来我真不是潇洒的料。”

举起右臂,接住飞落的苍鹰,桓容抚过鹰羽,解下绢布。扫过两眼之后,当即咧嘴一笑,追上前方的刘牢之,道:“将军,军粮到了!”

刘牢之闻言大喜,亲自点人往约定地点取粮。

桓容作为交易人,自然要与他同行。

“天热,牛羊不便宰杀,营中需临时搭建畜栏,还要派人巡守。”

“好!”

桓容未登武车,改和刘牢之一样骑马。

点出的部曲兵卒共三百余人,都是流民出身,有的曾为胡人羊奴,均有放牧经验,遇上牛羊不至于手忙脚乱。

一行人驰出营外,动静实在不小。

邓遐朱序心下生以,派人往右军打探,却没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得按下不耐,等刘牢之和桓容回营后再问。

郗愔同样没闲着,早已前往中军拜会桓大司马。

既然得了好处,事情总要办得漂亮。桓元子有言在先,这“买粮”的钱他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距离尚有几百米,就能听到牛羊嘶鸣。

想到将要同秦璟再会,桓容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自初识以来,两人没少打交道,他防备秦璟没事挖人,为此不惜死掉上万个脑细胞,也佩服对方的才略豪情,随着了解越深,佩服也就越深。

现如今,秦璟又出手相助,帮了这么大的忙,桓容当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随着距离渐进,已能看到玄衣绢带的俊朗身影。

桓容一个激动,下意识甩了下鞭子,战马吃痛,加速向前冲去。

擦身而过时,刘牢之大为惊讶,不禁道:“容弟的骑术竟是如此精湛,以前必是藏拙!”

众人纷纷点头,对桓府君的“谦虚为人”心生赞叹。

桓容伏在马背上,半点不知众人所想,风似刀刃刮过脸颊,头皮一阵阵发紧,无论怎么吞咽,喉咙都是愈发干涩。

话说,该怎么让战马停下?

停不下好歹减速。

继续直冲向前,可要撞进羊群里了啊!

掌心出汗,缰绳脱手。

桓容顾不得形象,忙要抱紧马颈。

秦璟最先发现状况,策马飞驰上前,千钧一发之际,捞起了险些滑落马背的桓容。

砰砰!砰砰!

桓容惊魂未定,心跳得飞快。

秦璟低下头,手指顺过他的额际,拂开一缕汗湿的黑发。

刘牢之策马上前,想要开口询问,看到眼前一幕,话被堵在嘴里,眼睛瞪得铜铃大。

这情形……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第七十五章 疑心

万余头牛羊赶回营盘,动静委实不小。

刘牢之带去的府军手忙脚乱,一人稍有不慎,险些激怒领头的公牛,引起畜群一场骚乱。

十五里的路,硬是走了将近两个时辰。

队伍抵达大营门前,驱赶牛羊的汉子们禁不住热泪盈眶,不容易,太不容易了!转头看向秦氏仆兵,不由得心生敬佩。

比起这份甩鞭子的本事,当真差了人家十万八千里,需要认真学习!

看到规模庞大的畜群,守营的士卒全都愣在当场。

众人实在不明白,刘将军和桓校尉离营两个时辰,竟然赶回万余头牛羊?他们该不是劫了哪个胡人商队,要么就是鲜卑部落?

疑惑之后便是欣喜。

这么多的牛羊赶回来,不是军粮也是奖励,又能有肉汤喝,众人如何不喜。

“开营门!”

刘牢之策马上前,黝黑的脸膛上满是喜意。

天气炎热,北伐军上下都被晒黑不少,如桓大司马和郗刺使也不能免俗。像桓容一样晒不黑的实在少之又少,堪称军中奇景。

“诺!”

士卒不敢耽搁,连忙让开位置,随后有数名步卒移开拒马,打开营门。

咩——

哞——

府军甩动长鞭,牛羊被驱赶成长列,陆续进入营内。

邓遐和朱序听到消息,半信半疑赶来,看到挤在大营内外的畜群,不禁嘴巴张大,满脸惊讶。

“道坚,何来这般多的牛羊?”邓遐率先开口。

刘牢之骑在马上,根本不想理会他们,尤其是邓遐,上次军帐前发生的事,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不是理智尚在,真想呛上一句:咱们很熟吗?可以字相称?

见他神情不对,隐隐现出一丝不耐烦,朱序拉了拉邓遐,无声的让开道路。

对方还算识趣,刘牢之没有再斜眼,开口道:“桓校尉寻的商队,高于市价买来的军粮。”

这句话有几层意思,无需深想就能明白。

其一,告知邓遐朱序,商队是桓容找的,牛羊是桓容买的,以二位和桓校尉的关系,百分百不用惦记。

其二,这些牛羊高于市价,如果想用金子绢布交换,可要提前做好准备。

套不上交情,也不想出钱,只能站在一边眼馋,连根羊毛都捞不着。

抢?

试试看,刘某人手中的长枪可不是吃素的!

刘牢之话不多,却是连削带打,使得邓遐朱序心中生怒,满脸赤红,心中暗道,同为前锋军将领,要不要分得这么清楚?上了战场可是一起拼命!

可惜,哪怕两人头顶冒火,刘牢之照样我行我素。

同行数月,摸透两人性情,指望他们发挥同袍情谊,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

眼红运粮队的战功,利用职务之便排挤桓容,甚至命人射杀苍鹰,如此心胸狭隘斗筲之人,即便不能避开,也绝对不能深交。

谁知会不会突然翻脸,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刘牢之在前开路,三两句挡回邓遐朱序的刺探,将他们开口索要的机会堵死。

桓容走过营门,见两人铁青着脸站在一边,下意识看向刘牢之,却见刘将军摇摇头,明白表示,不用理他们,有事我兜着!

或许军粮来得太及时,也或许是认出秦璟,刘牢之对桓容多出几分敬重,不至于摆在面上让外人生疑,可身为当事人,桓容确实有所体会。

不提刘牢之有什么目的,就现下而言,应该算是好事。

桓容轻踢一下马腹,在马背上向两人拱手,旋即不发一言,快速追上刘牢之。

秦璟一行缀在队伍后。

为避免麻烦,秦璟没有表明身份,营中仅知这百十人是商旅,看在桓校尉的面子上才冒险穿过州郡,送来这些牛羊。

虽说高于市价,但现下不比往常,邺城内的粮价都翻了几番,遑论这些膘肥体壮的牲畜。

“请!”

有盐渎役夫,畜栏的搭建无需费心。留下主簿和谋士清点数量,刘牢之翻身下马,将秦璟请入帐中。

“刘将军客气。”

秦璟抱拳还礼,大方走进帐内,坐到刘牢之对面。

桓容没有半点犹豫,坐到秦璟右侧。

刘将军眼角抽了抽,想起之前见到的一幕,知晓两人莫逆,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刘将军,”秦璟当先开口,心情貌似不错,“按照先时约定,以低于市价三成交易。多出部分,刘将军可自行处置。”

“秦郎君仗义,果是信人。”刘牢之道。

“璟非仗义疏财,而是真金白银的做生意,将军无需如此。”秦璟笑道。

“此言差矣。”刘牢之摇头,正色道,“不瞒秦郎君,大军驻于枋头超过半月,水道将要不通,粮道恐将断绝。虽有存粮,到底支撑不了多少时日。多亏桓校尉准备充分,某麾下才没有断粮。如今仰赖秦郎君高义,得万余牛羊,解我等燃眉之急,这声谢,秦郎君当得!”

说话间,刘牢之肃然神情,再向秦璟行礼。

“牢之代营中将士谢秦郎君!”

刘牢之诚心实意,没有半点做假。不是秦璟阻拦,甚至想要行大礼。

“将军不必如此。”

秦璟倾身还礼,托住刘牢之的肩膀,不令他真的顿首。

刘牢之试了两试,肩上的手纹丝不动,惊愕之余,心中更加佩服,秦氏子慷慨大义,雄才伟略,可称当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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