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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143)

桓容扇动翅膀,受影响的不单是桓大司马。

历史上爱好寻仙问道,修黄老之术,将寒食散当糖豆嗑的郗愔,也被拽离既定的人生轨道,大踏步走上和桓温互搏的道路,并且越行越远。

王献之凝眉深思,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却没能及时抓住,仍是满头雾水。

郗愔摇摇头,没有轻易为他解惑。

有些事需要自己参透,别人帮得了一次,帮不了两次三次。既然要走上仕途,就不能再玩名士洒脱,必须学会“用心”。

桓容就是最好的例子。

思及刚到京口时的少年,郗刺使不禁有些怀念。

想起当时的桓容,就不免想到宴会上的麻雀,当真咸香酥脆,令人口舌生津。

郗刺使看一眼蒸饼,默默做出决定,回到京口之后,必要着人制上整盘,一回吃个过瘾。

什么养生,什么求仙,都XX去吧!

刘牢之在营外转了一圈,很快发现“情况”,煞有其事的归来禀报。

郗刺使掌握情报,满面肃然的走进中军大营,同桓大司马商讨贼寇设伏之事。

当日,全军上下一改往日作风,不再吝啬粮食,每人发下两个蒸饼,并有满满一碗热汤。

同时,大军悄无声息的分成三队,桓大司马领西府军在先,诸州私兵在中,郗刺使率北府军在后。

“慕容垂敢以自身为饵,意图灭我五万大军,温戎马半生,岂能让这胡贼小觑!”

桓大司马憋了一口气,决定将计就计,率领西府军精锐,一举撕破鲜卑兵的埋伏圈。

想前后夹击?

好!

看看是你的网足够强,还是我手中的尖刀更锋利!

围不住四万大军,埋伏在深涧中的一万五千鲜卑兵,都会成为猛兽按在爪下的猎物,只等被几口撕碎,生吞活剥。

鲜卑兵张开包围圈,慕容垂亲率三千骑兵进入预定位置。

晋军佯装不知有诈,继续在古道上前进。

桓容率领的殿后部队悄悄追上骑兵,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计中计,套中套。

谁胜谁负,端看天意。

朔风乍起,细碎的飞雪扑面而来。

晋军排成长龙,列队走进深涧。

埋伏在两侧的鲜卑兵得到命令,一齐杀出,呐喊声震天。

薄雪之中,赤色飞溅,顷刻染红大地。

鲜血汇聚成溪流,自石间穿行而过,自上空俯瞰,仿佛是一张血红色的大网,将几万人同时围入其中,拖向地狱。

噍——

鹰击长空,鸣叫声穿透云层。

见晋军落入圈套,慕容垂率领的三千骑兵如利箭般冲出。

骑兵吹响号角,本该在两侧接应的李邦等人却不见踪影,反而是象征北府军的旗帜一面接一面立起,迎风招展。

“中计了!”

慕容垂心知不妙,刚要调转马头,身后又传来一阵喊杀声。

桓容率领的两千步卒赶到,成排的竹枪斜指。

桓容坐在武车上,辨认出一身金甲的慕容垂,立刻举起右臂,发出进攻的讯号。

中军的一辆大车内,慕容冲猛地踹开车门,不顾被捆着的双手,翻身滚落车下,几下爬到车底,借一把断刀割开绳索。

“抓住他!”

两名府军冲过来,绳索乍然断裂,慕容冲一脚踹到府军的腿上,抓起掉落的环首刀,狠狠一刀劈落,府军倒在地上,鲜血自伤口喷出,瞬间染红皮甲。

“杀!”

慕容冲抢过一匹战马,直冲慕容垂率领的骑兵所在。

看到熟悉的武车以及车上的桓容,慕容冲双眼充血,大喝一声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获悉慕容垂设伏拦截晋兵,乞伏鲜卑计划从荆州出发,直扑汝阴。

“鲜卑同晋人交战,晋人胜算不大。即便侥幸逃脱,也将损兵折将。我部往汝阴拦截,不只能卖慕容垂一个人情,更能捞到不少好处!”

首领乞伏司繁打定主意,亲自调兵遣将。

不料想,未等部落骑兵出荆州,驻地突遭一支黑甲骑兵袭击。

这支骑兵浑身煞气,根本不讲规矩,二话不说冲进营地,挥刀劈砍不算,更要放火烧帐。

乞伏司繁刀未出鞘,已被秦璟一枪扎透胸腔,倒拖在马后,留下蜿蜒数米的血痕。

黑夜中,火光照亮半个夜空。

鲜卑大首领,十六国时期,西秦君主乞伏国仁和乞伏乾归的父亲,就此倒在雪地中,尸体被火光吞噬,于世间不留一丝痕迹。

第九十章 亲父子明算账

荆州一场大火,连烧两个日夜,万余乞伏鲜卑尽数葬身火海。其后,秦氏坞堡的仆兵一路攻城拔寨,拿下大半个荆州。

因乞伏鲜卑意图自立,驱赶并杀死慕容鲜卑派驻的官员,致使州郡间消息不畅。直到事发数日,临近的豫州守军才闻听消息,匆忙派人前往查探。

时值隆冬,队伍在途中遭遇雨雪,耽搁数日方才过境。

彼时,大火早已熄灭,营地中狼藉一片。

倒伏的骸骨早成飞灰,被碎雪和污泥掩埋。帐篷和粮秣皆被付之一炬,轻轻一碰,尽数皲裂破碎,化成灰黑色的青烟,随朔风飘远。

因双方早有联络,慕容垂设伏之前,曾暗中派人送出消息,将晋军的撤退路线告知乞伏鲜卑。他料定乞伏司繁不会放过天赐良机,必会兵发荆州,在晋军南归之前狠捞一笔。

结果却出乎预料,不等乞伏司繁出兵,自己的营地先被烧了,手下骑兵尽数被杀死,不留一人。

“不好!”看到营地的惨状,带队的鲜卑幢主面色骤变,大声道,“快返回大营,派人给大都督送信!”

乞伏鲜卑没了,大都督的计划必会受到影响。

若火烧营地之人同晋军无关则罢,假如二者联合,以这支军队的战力,埋伏在古道的同袍恐经凶多吉少。

越想越是心惊,幢主扬鞭策马,不顾雨水夹着雪子打在脸上,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飞回营中,派人向慕容垂发出警报。

天空中,一只黑鹰振翅翱翔,始终飞在鲜卑骑兵头顶。

幢主等人一心赶回营地,并未曾留心。

在苍鹰之后,百余黑甲骑兵遥遥跟随,一路从荆州追到豫州,距大营数里方才停住。

“找到了。”

秦玦和秦玸胆大,主动请缨前往探路。

秦璟率大部队在后,避免被鲜卑骑兵提前发现。

“回去,给阿兄送信!”

秦玸打了一声呼哨,放飞一只金雕。

黑鹰在营地上空盘旋,寻到一株古木落下,隐去踪迹。金雕掉头西行,给秦璟率领的军送信。

“乞伏鲜卑已灭,荆州可收入囊中。”

秦玦策马立在秦玸身侧,道,“再拿下豫州,可顺势发兵彭城。如果晋兵牵制住慕容垂,将他困在汝阴,留下充裕的时间,有阿兄亲自带兵,下邳也能一战而下。”

秦玸摇摇头,道:“哪里有那么容易。”

想要困住慕容垂并非易事。

如果是秦氏仆兵,大概有七成把握。

可惜,和慕容垂对战的是晋兵。

不是他看不起晋兵,只是从枋头之战推断,胜负当真难料。

“晋兵从枋头撤退,临行前焚烧战船物资,粮秣肯定不足。纵然能窥破鲜卑人的计谋,也未必能轻易取胜。”

秦玦思量一番,也觉得此言有理。

“暂时没法前进,先寻个隐蔽处等阿兄。慕容垂不在,这处营盘必须拿下!”秦玸道。

兄弟俩商议妥当,调转马头,向途中经过的一处小山驰去。

此时,慕容垂正同晋兵苦战。

桓容发出示警,晋兵提前做出防备,双方展开包围和反包围,鲜卑人未能占到任何便宜。

桓大司马以自身为饵,吸引鲜卑兵的注意,郗愔率北府军扫除李邦手下的州兵,各州刺使通力合作,率手下州兵和范阳王的骑兵进行鏖战。

战斗从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鲜卑兵以逸待劳,晋兵占据人数优势。

前者为战功搏杀,后者为返回南地拼命。

战局陷入胶着,几万人全都杀红了眼,没有一个士卒后退。

慕容垂率骑兵从晋军背后杀出,本以为能里应外合,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打得晋兵丢盔弃甲,取得一场大胜。

哪里想到,桓容做了他身后的黄雀,率两千步卒赶到,将三千人堵在深涧入口。

竹枪兵列阵,弓兵在阵中控弦。

刀盾手自左右合围,以劣势的兵力,硬是将这三千骑兵堵个正着。

“杀!”

晋人豁出性命,慕容垂的计划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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