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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148)

“没有。”秦玦有些泄气,沉下表情道,“明明看到是往北跑,我和阿岚追出十几里,硬是跟丢了。”

“一个都没找到?”

秦玦摇摇头,更加泄气。

三千骑兵夜袭鲜卑大营,一为抢占豫州,同荆州相连;二来,则为抓住留在此地的几条大鱼。

慕容垂率精锐出征,几个儿子都留在营中。尤其是世子慕容令,文韬武略,名声不亚于亲父,最得慕容垂看重。如果能抓住他,绝对能令慕容垂投鼠忌器。

可惜战场过于混乱,慕容令仗着熟悉地形,带着十余名部曲脱逃。

秦玦和秦玸带人去追,中途还是跟丢。别说慕容令,连他几个兄弟都没找到。

“阿兄,我再带人去追!”秦玦咬牙道。

他就不相信,这几人能上天入地,在土层中打洞!

“不用。”秦璟抓起镔铁枪,双腿一夹马腹,战马打了个响鼻,向前慢走几步。

“阿兄?”

“人跑了也无妨,慕容垂在深涧落败,如今又失豫州,实力大损,短期没有能力发兵。”秦璟眺望北方,继续道,“其同慕容评有隙,九成不会返回邺城,只能往沛郡安身。若是同段氏联合,致使慕容鲜卑更乱,倒对坞堡有利。”

“沛郡?”秦玦转了转眼珠,立即道,“阿兄,下一个打沛郡?”

秦璟看他一眼,目光锐利。秦玦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在西河时,张参军教授舆图,你可认真学了?”

“学了些。”秦玦不自在的笑了笑,明显有几分心虚。

见他这样,秦璟气得发笑,不是地点不对,肯定要和秦玦认真“聊”上一回。

“想攻沛郡,先要打下梁郡和谯郡。”

秦璟用枪尖在地上勾画,简单画出粗略的线条,道:“我早告诉过你,欲在战场成就功业,武艺固然重要,更要学习兵马谋略,熟记各地舆图!”

秦玦自知理亏,抿了抿嘴唇,没敢出声。

秦玸打马走来,恰好看到眼前一幕,好奇道:“阿兄,阿岩这是怎么了?”

“理亏。”秦璟言简意赅,看向秦玸,道,“张参军讲解舆图时,你可认真听了?”

“听了!”秦玸立刻绷紧神经,大声回答。

“那你来说,打下豫州之后,该进攻何地?”

秦玸想了想,认真道:“如向北,则先攻陈留高平,若向东,定要先取梁郡和谯郡,再攻沛郡。”

秦璟满意颔首,似笑非笑的看向秦玦,挑起眉尾,好似在说:不学无术,将来如何领兵?

秦玦脸色涨红,头顶冒烟,当场泪奔。

待秦璟策马离开,秦玸近前问道:“怎么回事?”

秦玦擦擦眼泪,讲明前因后果。

“所以,被阿兄教训了?”

“恩。”

沉默两秒,秦玸给出一个字:“该!”

秦玦:“……”

说好的孔怀之情呢?

信不信他亲情决裂,兄弟相杀!

“阿兄是为你我好。”秦玸拉住缰绳,单手扣住秦玦的肩膀。

“阿黑今早飞回来,阿兄心情不错,才有耐心教导。况且,阿兄只是口中说说,并不真的严厉。要是换成阿父,你想想?”

秦玦打了个激灵,看向策马立在二十步外,正举臂接住苍鹰,单手抚过鹰羽的兄长,对比崇尚严刑峻法,对儿子照样不留情的亲爹,不由得连连点头。

“你说得对!”

“觉得对,以后和张参军学习时,万不能再走神。”秦玸认真道。

“阿父有意称王,坞堡会继续发兵,今后的仗绝不会少。你我早晚要独自带兵,不识得舆图,岂不被他人笑话?”

秦玦用力点头,单手握拳捶了秦玸一下。

“我知道了,等回到坞堡,必定和张参军好生请教。”

“用不着返回坞堡。”

“怎么说?”

“西河送来消息,阿兄今后要常驻荆州,张先生奉命前来协助。你我随阿兄驻兵,五日后就能同张参军见面。”

秦玦:“……”

打击还能来得再快些吗?

太和四年,十二月下旬

慕容垂奔赴沛郡,受到段太守热情接待。知晓前者意图,段太守郑重表示,必会鼎力相助。

“道业放心留下,我在一日,慕容评和可足浑氏休想动你分毫!”

换成旁人,慕容垂还会有几分不信,说话之人是段太守,大可抛开一切疑虑。

以段氏的实力,只要死卡主不放,无论可足浑氏还是慕容评,休想将手伸入沛郡,遑论寻慕容垂的麻烦。

“如今晋军已退,道业何妨上表,为手下将帅请功。”

“请功?”未能取胜,如何请功?

“然。”

段太守常年浸淫权谋,比慕容垂更了解邺城状况。见后者面露疑惑,轻轻敲了敲桌面,慢条斯理道:“几月前,晋军大举入我国境,连下数州,兵临邺城之下。”

慕容垂皱眉,并未出言打断。

“五万大军进驻枋头,邺城危在旦夕。慕容评不能守城,欲舍弃中原之地,蛊惑天子返回祖地,何等懦弱无能!”

“我更闻听,为求氐人出兵,他竟愿割数个州郡,此举何异于叛国!”

“可足浑氏玩弄权术,同慕容评互相勾结,几坏先祖基业!”

段太守越说越怒,继而拍案而起。

“不是道业临危出兵,挡住五万晋军,邺城如何能安?”

“若非道业同玄明同心戮力,不惜精锐设伏汝阴,灭万余晋兵,威慑遗晋,令其仓皇逃窜,难保明岁晋军不会卷土重来,再犯我国境。”

段太守义正言辞,一番话有理有据。

慕容垂当场愣住。

原来他竟不是战败,而是于国有功?

“自然有功!”段太守正色道。

“道业理当上表请功,好教慕容评与可足浑氏知晓,不是道业手下精锐,他们就能在邺城安享太平?慕容评卖国之事亦当深究,如此无德无行之人,岂能胜任一国太傅!”

慕容垂斟酌片刻,当场同意上表。

“多谢舅兄指点!”

“道业客气。”

两人商定之后,慕容垂亲笔写成表书,由段太守派人送往邺城。

与表书一同送达的,还有段太守对慕容评的弹劾,包括他怯敌懦弱,欲舍弃中原大好河山,以及背弃先祖,出卖国土的种种罪行,全都说得清清楚楚。

表书递上,在邺城掀起轩然大波。

慕容评勃然大怒,恨不能派兵围了沛郡,给慕容垂和段太守好看。无奈,事情不能这么办。真围了沛郡,朝中上下的口水就能淹死他。

更闹心的是,氐人得知晋国退兵,迅速派遣使者来燕,要求慕容评兑现承诺。

看到竹简上的几行字,慕容评当真想要吐血。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什么叫割让荆州和豫州,他什么时候答应把这两地给氐人了?还有,什么叫郡县已非燕地,燕国无法做主,需以他地代偿?

“苻坚想做什么?以为我当真好欺?!”

慕容评狠狠摔飞国书,双目赤红,状似疯魔一般。

千般算计,万般思量,到头来,陷入套中的竟是他自己!

慕容评被慕容垂和段太守抓住小辫子,又遇苻坚王猛追讨欠债,日子过得无比艰辛,一片水深火热。

燕国朝堂愈发混乱,群臣无心处理政事,陆续陷入权利争夺的漩涡。

秦国派入燕国的军队先后灭在秦璟手中,苻坚接到消息,好一阵肉疼。没证据和秦氏坞堡开战,也没把握一战而胜,干脆柿子捡软的捏,抄起刀子狠捅慕容鲜卑,打算从对方身上收回本钱。

秦璟领兵撤出豫州,在荆州扎营。

洛州派遣的工匠陆续抵达,有依约北上的相里兄弟,荆州的坞堡迅速建起,规模不及西河等地,坚固程度和防御能力却远胜任何一座坞堡,堪称北地翘楚。

临近年底,几方势力纵横绞杀,北方的局势愈发混乱。

慕容鲜卑吃了大亏,似病入膏肓,却硬是扛着不肯咽气。

氐人趁火打劫,奈何失去两万兵力,又少了乞伏鲜卑这个有力打手,底气算不上太足,短时间只能内小打小闹,无法掀起大的战事。

秦氏坞堡统辖的州郡陆续增加,连成一条长带,纵贯南北。

同是汉人政权,都城位于姑臧的张凉,此前被氐人压制得喘不过气来,见氐人实力削减,竟趁机派兵夺回边境两处要塞,很是威风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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