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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155)

欲同桓容结亲的一房实为旁支,历数三代,并无能撑起家门之人,不是族中相助,已将入不敷出,不过是空有名声罢了。

为何看上桓容,不用明说也十分清楚。

饶是如此,风声透出,谢氏内部仍是反对声居多。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究其根本,依旧是门第观念使然。

谢玄看不惯旁支的举动,在信中暗示此女非是良配。

换成其他人,谢玄断不会说出此言。但他同桓容交好,且有谢安之前的评语,信中没有半点遮掩,字字句句说得清楚明白。

“如此一来,我不应这门亲倒是件好事?”

看过书信,桓容放下心头一块大石,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然而,今日之事揭过,没有了谢世女郎,早晚还会有周氏、张氏、赵氏,他总不能一直用同样的借口。

“为难啊。”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旁人处在桓容的位置,肯定要想方设法同士族高门联姻,而他压根不想成婚,遑论以联姻扩充势力。

亲娘面前倒是能说,渣爹……

只希望桓大司马能继续渣下去,将他无视到底。千万别又想玩什么父慈子孝,在他的亲事上做文章。

接到谢玄书信不久,荀宥和钟琳抵达建康。

两人进入城内,着实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大大小小近百辆车,排成一条长龙列在岸边。车厢俱是专门打造,载重量远超寻常。车轮压过地面,单从辙印判断,车上的货物就非同小可。

事实证明确是如此。

北方的兽皮,波斯的香料玛瑙彩宝,更有各种精美的金银饰品,均是难得一见。车队尚未行出码头,就引来大市和小市的诸多商家。

荀宥和钟琳没露面,驱车的健仆揭开车厢上标记,商家看得真切,虽有不甘,终究是让开了道路。

龙亢桓氏在士族高门间名声不显,与庶人布衣却有云泥之别。

健仆扬起马鞭,大车一路行进,至桓府前陆续停住。

桓容得到禀报,亲自出门迎接,顺便叫上了正抡磨盘的桓祎。

至于桓歆,自得知世子伤重,今后将不良于行,再无心纠缠桓容,送往姑孰的书信愈加频繁,几乎是每日一封。

信中都写了什么,桓容无心探究。

反正无外乎世子之位。

既然阿兄不在乎,任凭他去折腾好了。

荀宥和钟琳走下马车,站定后向桓容揖礼。

桓容上前半步,笑道:“仲仁,孔玙,可将你们盼来了!”

桓容笑得畅快,桓祎却是心中打鼓。

能得阿弟推崇,这两位肯定是书富五车,博学洽闻,相当有学问。可以想见,跟着他们学习,今后的日子将是何等的水深火热……

距离千里之外,秦玦发出同样的感慨。

自秦璟驻兵荆州,相里兄弟带着工匠建造坞堡,秦玦和秦玸跟着忙前忙后,除了帮忙调运土石硬木,还要带兵出堡巡视,遇上不怀好意的胡人,隔三差五就要打上一场,可谓是如鱼得水,生活过得相当充实。

可惜,随着张禹的到来,这种充实迅速被打破。

“仆奉命为两位公子讲解兵书舆图,每日半个时辰。”

单是这样,秦玦咬咬牙,还能坚持下去。

问题在于,秦璟久不见苍鹰带回消息,无聊之下,突然关心起两人的课业。

某日,亲自考较过两人的功课,秦璟勾起唇角,笑得令人怦然心动。

秦玦秦玸顿知大事不妙,当场汗如雨下。

预感很快成真。

翌日开始,授课时间增为一个时辰。秦璟更亲上校场,训练两人武艺。

上午跟着张参军学习,下午被秦璟各种摔打,别说秦玦,秦玸都有些撑不住了。

“阿兄到底是抽哪门子风?”

秦玦坐在榻上,长袍褪到腰间,按一下腹侧的青印,顿时嘶了一声。

“不晓得。”

秦玸打了个哈欠,扔过一罐药膏,趴到自己的床榻上,闭上双眼,很快鼾声如雷。

与此同时,秦璟登上竣工的城墙,眺望南方,未等到苍鹰飞回,却等到部曲从南地送回的消息。

举臂借住飞落的黑鹰,解下鹰腿上的竹管,秦璟的心情略微转好。等看过消息内容,好心情急转直下,脸色黑成锅底。

陈郡谢氏欲同桓容结亲?

第九十六章 变数

荀宥钟琳抵达建康,桓容卸下心头一块大石,往青溪里取出藏金提上日程。

“仆等于广陵会盐渎商船,除船上货物,另有一封敬德亲笔书信。送信人言,务必交于明公手中。”

自北伐归来,荀宥和钟琳不再称桓容“府君”,皆改称明公。

表面上看,仅是称呼的改变,并无实在意义。

究其实质,二人是在向桓容表示:从今以后跟着明公,是为政一方还是挺进朝堂,是做个权臣还是画地称王,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总之,两人决心已定,无论桓容作何打算,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

参透背后用意,桓容没有多说什么。

与其空口白牙,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的决定没有错,跟着桓县令有肉吃!

当下,青溪里的宅院需尽快收回,宅院里的藏金和珍宝都要运出,还不能引起外人注意。桓容一个人做不到万全,将事情托付两人,代表非同一般的信任。

荀宥钟琳当场表示,明公尽管放心,事情交给他们,保证不出半点差错!

调派人手之前,荀宥取出石劭的书信,并附有两卷竹简。

书信以米浆封口,竹简用布袋包裹,袋口封死,缠绕在竹简上的绳子更打着死结。

“送信人言,自郎君北伐,秦氏商船几度往返,运走大量海盐。因盐渎人口急增,粮食本有不足,交易的稻谷未曾增加,倒是绢布多出两船。”

在广陵时,荀宥和钟琳大致了解过状况,对坞堡的生意做出估算。

因定价关系,每船货物的纯利偶有起伏,架不住需求量大,细水长流下去,绝对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更何况,借生意同秦氏交好,无异于在北方结下盟友。只要不在短期内反目,无论明公今后有何打算,秦氏都将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仆从船上听闻,陆续有胡商往盐渎市货,除绢绸外,金坊的饰物尤其抢手。”

桓容点点头,当着两人的面拆开书信,看过一遍,又令婢仆取来小刀,拆开封死的布袋,取出严密包裹的竹简。

“敬德在信中说,有吐谷浑和波斯商人入盐渎,乘的是秦氏商船。”

“秦氏商船?”

荀宥和钟琳互看一眼,均有些惊讶。

“这笔生意不小,算是秦氏的一个人情。”

桓容展开竹简,见两人面露惊讶,干脆将书信推过去,示意他们自己看。

“北方正乱,大战未遇,小战却接连不断。”

“慕容鲜卑朝中乌烟瘴气,国内刚遇大灾,偏又征收重税,近乎民不聊生。氐人遇到张凉发兵,此刻正自顾不暇。”

“杂胡纷起,除了抢劫县城,过境的商队都不得幸免。”

看着竹简上刻印的字迹,想起秦璟送来的消息,桓容习惯的敲了敲手指。

“近月来,汉人的商队极少再赴北地,有也仅在边境行动,并不深入。如此一来,胡商的日子愈发不过好。”

如鲜卑段氏实力雄厚,护卫的战斗力可比军队,组成规模庞大的商队,自然不惧杂胡乱兵。

换成寻常的胡商,找得到门路,勉强能跟随大商队出行,用货物利润换来保护。寻不到门路,要么不出门,出门就有可能遇上抢劫,到头来,钱没赚到不说,命都可能丢掉。

“氐人境内稍微好些,鲜卑那里快乱成一锅粥。”

对比之下,秦氏坞堡统辖的州郡近乎成了桃花源。

按照石劭信中所言,仅是半年的时间,秦氏便聚拢大量的财富。往年行走在氐人和鲜卑部落间的波斯、吐谷浑和柔然商队,逾七成聚到秦氏坞堡,少数更在坞堡常驻。

“秦时咸阳,汉时长安。”

桓容低喃一声,引来钟琳奇怪一瞥。

“明公是说秦氏坞堡?是否过誉了?”

桓容摇摇头。

他说的不是秦氏坞堡,而是想到今日北地的混乱,对比秦汉时的强盛,心下发出的感慨罢了。

“信上说,随船来的胡商均常驻秦氏坞堡,需求大量的丝绸绢布,以及出产南地的珍珠。”

荀宥看过最后几行字,道:“敬德的意思是,可在盐渎设小市,专同胡商买卖。”

胡商常驻秦氏坞堡,相当于递出“投名状”。除非不要脑袋,基本不会对盐渎的安全造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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