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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214)

“当真没有办法?”想到在幽州的桓容,桓大司马愈发不放心。

郗超同样皱眉。

如果有办法,他早已经动手,何须等到今日。

纵虎归山,放龙人海。

可惜几次谋算未成,让五公子有了气候,再想动手恐非易事。

“明公,仆昨日获悉,官家身边少了一名内侍。派人仔细打探,似是出城报丧,至今未归。”

“内侍?”桓温不明所以。

自数月前染上一场小病,他的精力愈发不济。不过是半日时间,竟有几分疲惫。

“据仆所知,那名内侍是往北行。”

北边?

桓温捏了捏眉心,脑中灵光一闪。

幽州?

与此同时,贾秉一行日夜兼程,终于抵达建康。

路过桓大司马的营盘,车队并未停留,而是加快速度径直人城。

到了城门前,许超跃下马车,亮出刺使府的标志。城门卫验明身份,不敢阻拦,立即让开道路,放一行人进城。

“先去青溪里,再去桓府。”

贾秉安坐车中,计划先往拜会南康公主,将计划简单说明,再去桓府拜见两位公子,送上提前准备的表礼。

待建康城皆知幽州来人,方可入城外军营。

“可曾派人打听清楚,两军驻地相距多远?”

“舍人放心,有蔡允那厮跟着,必将事情打听得清楚明白。”

身为水匪,打探消息是看家本领。

如果没有这点本事,哪里还能寻觅肥羊,早被附近的州兵和郡兵清剿,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很好。”

贾秉推开车窗,目及马车经过之处,想的不是建康繁华,而是他日刀兵相向,如何能尽速攻破城防,打下这座城池。

“地不险,墙不高,城不坚,水陆皆可下,火攻当能夷为平地,距长安、洛阳远矣。”

如果桓容听到这番话,怕会惊出一头冷汗。

之前担心长安旧事在建康重演,没少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甚至还曾在话中暗示,希望贾秉此行莫要太过“出格”。

不承想,古人实在擅长脑补,贾舍人会错桓刺使的真意,满脑子都是攻城放火、打下建康。

该说是阴差阳错,弄巧成拙,还是家学渊源,不服不行?

唯有天知晓。

青溪里

知晓幽州来人,南康公主难得现出几分喜色。

自从和褚太后撕破脸,青溪里时常出现“生面孔”。每次健仆回报,南康公主都会冷笑。

说一千道一万,只有那点手段,她早品得透彻,权当是看一场大戏。

李夫人走进客室,裙摆轻轻摇曳,似流云浮动。

“阿姊,日前郎君送回消息,今日便有来人,阿姊总能放心了吧?”

说话间,李夫人跪坐到南康公主身侧,纤指拂过绣着金线的袖摆,巧笑嫣然,愈发显得娇媚。

“亏得阿妹养的鹁鸽。”南康公主回首笑道。

“这些鹁鸽灵巧,能识得郎君熏染的香料。”李夫人倾身靠近,红唇微启,“可惜凶性不够,我想再养几只鹰雕,还需阿姊遣人寻来。”

说到猛禽,两人都想起桓容身边的苍鹰。

能抓起一头成鹿的鹰,不说绝无仅有,但就南地而言,怕是相当难寻。

“瓜儿和西河秦氏有生意往来,实在不行,让他从北边寻上一两只。”

“西河秦氏,郎君似同秦氏四郎交好?”

南康公主点头,李夫人微垂眼眸,嘴角的笑容缓缓收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婢仆移来立屏风,遮住两人身影。

贾秉由阿麦引入内室,端正揖礼,口称“殿下”。

透过屏风,看到贾秉英俊却稍显刻薄的相貌,南康公主不禁皱眉。

时人好相面,南康公主未必有郗超的本事,同样有几分识人之能。见到贾秉的第一面就心生不喜。

此人必定冷心冷意,甚至有几分狠毒,瓜儿身边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人?

南康公主合拢五指,心下有些担忧。

李夫人眸光微闪,视线扫过贾秉,轻轻的笑了。如此看来,她之前说的那番话,郎君确实听进去不少。

“阿姊。”

手背被轻拍,南康公主收回思绪。想到桓容如今的处境,禁不住抿紧红唇,缓缓松开攥紧的手指。

如想保得平安甚至登上高位,的确需要此类人扶持。

“贾舍人此行,可是为朝中之事?”

“回殿下,正是。”

贾秉微微颔首,请南康公主屏退婢仆,言道:“事关重大,还请殿下体谅。”

“可。”南康公主没有迟疑,道,“阿麦,守在门外。”

“诺!”

一阵脚步声后,室内寂静下来。

贾秉抬起头,正色道:“仆此行,怀揣天子禅位诏书,欲往城外拜见大司马,以图联合,护主上度此难关。”

一句话十分简略,透出的消息却着实惊人。

意识到贾秉都说了什么,南康公主几乎掩不住惊色。

“禅位诏书?”

“是。”贾秉沉声道,“天子亲笔,落有私印,由内侍送往盱眙。”

“传诏人何在?”南康公主冷声道。

“扣在刺使府中,殿下尽可放心。”

南康公主略松口气,想到贾秉要往城外军营,又不禁心生怒火。气的不是贾秉,更不是桓容,而是发下这份诏书的司马奕。

“司马奕要害我子!”

李夫人扶住南康公主的手臂,眼底闪过一抹担忧,附在公主耳边道:“阿姊,必须将此事压下,不能使得消息传出。”

两人经历过太多宫廷权利斗争,知道这份禅位诏书代表着什么。

若是消息走漏,桓容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为今之计,只能联合夫主。”李夫人轻声劝道,“待建康事了,方能再图后事。”

桓容是否能借此登上皇位。两人压根想都没想。

换做桓大司马尚有几分可能,以桓容目前的实力,这么做只有死路一条。

“贾舍人。”

“殿下。”

“此事托付于你,务必护得我子周全。”南康公主道,“那老奴知晓厉害,或许会加以为难,最终仍会点头。需留心参军郗超,万务听信他言。”

“诺!”

听到郗超大名,贾秉嘴角微翘,现出一抹讥讽。

早年间,郗超被高僧誉为“一时之俊”,同太原王氏的王坦之齐名。就其行事来看,实在配不上这四个字。

各为其主。

郗超对桓容下手无可厚非,手段却让人看不上眼。

既然要毒,就该毒到极点;若是要恶,理当恶到极致。

郗超两者不沾,在贾秉来看,终不能成就大事。

拜别南康公主,贾秉带人前往桓府。知晓桓熙和桓歆出城,至今未归,当众留下三大车表礼,命健仆开道前往城外军营,行事十分高调。

不到半日时间,幽州来人的消息便传遍城中。

待桓温得人禀报,言丰阳县公舍人求见,台城中的褚太后业已闻讯,急派人出城查探,只看到一个车队的背影,就被营外巡逻的西府军逮个正着。

桓熙桓歆尚未离开大营,得知幽州来人,立刻心生警觉。发现求见桓大司马的是个面生的谋士,身边跟着一个高过九尺的凶汉,脸上皆有几分惊疑。

郗超留在帅帐,见到贾秉走进帐中,不由得心生警惕。

贾秉目不斜视,上前拱手揖礼:“县公舍人贾秉拜见大司马。”

许超被拦在帐外,没有硬闯,却始终牢记桓容的吩咐,铁塔一般立在帐前,不肯离开半步。若遇情况不妙,随时准备入帐抢人。

“坐。”

不知对方来意,桓大司马刻意肃然表情,意图给贾秉造成压力。未料贾秉似无所觉,依旧谈笑风生,言辞之间提及桓容,多是在幽州挂念慈父之语。

慈父?

桓大司马的反应和桓容如出一辙,顿觉牙酸。

但见贾秉语几次三番提到此言,似是意有所指,不禁生出疑窦。此人来这一趟,总不会就为说些废话让他牙酸吧?

见火候差不多了,贾秉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恭敬送到桓大司马面前。

“日前有宫中内侍往盱眙,带来这份诏书。使君看过大惊,当即将人扣下。言明不能擅做主张,命仆携诏书速往建康求见大司马,请大司马决断。”

桓温疑惑更深,接过诏书展开,脸色顿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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