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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292)

“怎么回事?”

桓容面露诧异,南康公主和李夫人推开车窗,表情同样带着不解。

“敢问可是桓使君当面?”

一名老者越众而出,须发花白,满面沟壑。面容苍老仿如古稀,腰背依旧挺直,手上提着几只野物,目测有三四十斤。

桓容看向老者,见对方手无寸铁,貌似并无恶意,示意许超和典魁不必紧张,上前半步道:“某乃幽州刺使桓容。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果然是桓使君!”

老人放下野物,俯身就拜。跟在他身后的汉子随之下拜,高呼“见过桓使君”。

桓容吓了一跳。

这并不是第一次,可他依旧不习惯。连忙上前扶起老者,触及老者的手臂,当下“咦”了一声。这硬邦邦的,全是腱子肉!

“老人家快起来。”

老者坚持不起,朗声道:“桓使君不知,我等自北来,之前家小被氐贼所掳,不得已投身氐贼帐下。幸得使君遣人往北,我等才能救出家小,脱离胡寇之手。”

听到这番话,桓容面露恍然。

眼前这些人都是从长安附近“买”来。看情形,并非没有抗争之力,九成还建有坞堡,只是不慎被氐人攻破,家小被掳,才被迫成为氐人贵族的奴仆。

表明身份之后,老者再次感谢桓容,将带来的野物送上,更让人抬出一张虎皮。

虎皮经过硝制,不将虎尾算在内,展开超过两米。整体呈橙黄色,布满数指宽的黑色横纹。另有汉子提出一只竹篮,篮子里装着两只幼虎,一并送到桓容面前。

“我等尚未开垦出田地,好在有一把子力气,能到林中猎几头野物换粮。这只大虫是偶然所得,皮子伤了,不算上好,只能给使君垫脚。”

“还有几张狼皮,实在是拿不出手。”

“待秋末,仆等设法猎头熊,熊掌切了给使君下酒。”

虎皮垫脚?

狼皮拿不出手?

熊掌下酒?

咕咚咽了口口水,桓使君汗如雨下。

太凶残了有没有?

古人生猛!

“这两只幼虎刚睁眼不久,是大补之物。”

啥?!

桓容瞪大双眼,对上不比猫大的小老虎,汗流得更急。

大……补?

“使君不喜?”老者诧异道。

“……”这让他怎么说?

就在这时,一名婢仆上前行礼,在桓容身后低语两声,“郎君,殿下和李夫人甚喜此物。”

桓容看一眼幼虎,又望一眼车厢,很有些为难。

老虎还小,养一段时间倒也可以,但长大之后怎么办?

放虎归山绝不可行。谁敢这样“爱护动物”,绝对会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继续养着,必须要打造个坚固的围栏,派专人饲养,每天按时投喂。

后世常见某某X东土壕晒照,老虎狮子换着养。自己也算是一方诸侯,养两头老虎,应该、可能、也许不成问题?

“使君?”老者很是疑惑,担心这礼送得不对。

桓容收回狂奔的思绪,笑着安抚老者,表示这份礼物很好,他很喜欢。当下命典魁接过竹篮,再取绢布铜钱。

老者不肯收,送出的是一番心意,岂能当做寻常市货?

“老人家一番心意,容甚是感念。然秋季不长,寒冬将至,养育家小不能全靠打猎。”桓容认真道,“容身为幽州刺使,治下百姓皆是容之属民。如不能让百姓安居,容于心何忍?”

“使君……”

“这些还请老人家收下,入城换得厚布粟米。再者说,要继续打猎,趁手的武器总要购置几件。”

桓容十分清楚,如果没遇上自己,这张虎皮定会卖到城中,换来的钱粮足够一村人过上整月。如今虎皮给了他,是老者一番诚心,不可能不收。唯有给足绢布铜钱,减少对方的损失。

桓容一番话落,老者胡须颤抖,又要再拜。

“使君仁慈!”

“老人家快起来!”

老者被扶起身,看一眼跟来的壮丁,下定决心,开口道:“闻使君之前征召州兵,未知是否招满?”

“老人家之意?”

“如使君不嫌,族中成丁皆愿投身军中,为使君冲锋陷阵!”老者肃然道。

“这……”

“使君,某等不才,祖上曾侍温侯,列营陷阵。今虽名声不再,勇气仍存。还请使君收下某等!”

温侯?

陷阵营?

三国第一猛人帐下精锐?

桓容咽了口口水。

该怎么说?

鸿运当头不足以形容,完全是天上掉金砖,咣当一声砸在脚前,弯腰就能捡!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亲娘威武

老者姓高名岵字伯岩,刚及半百之年。看着年逾古稀,不过是面相显老,实际上身板硬朗,健壮非常。常年在北方生活,屡次同胡人交战,身手不亚于二三十岁的壮丁。

有意率族人投靠桓容,在州兵中占据一席之地,自然要显露一番本事,不被军中将领看轻。

“仆祖上侍温侯,从死下邳。身后留下一套练兵之法,流传数代,已是残缺不全。仆仅习得两成,今在使君面前献丑,还请使君不弃!”

老者话落,随他来的壮丁纷纷抱拳,齐声请桓容观阵。

“好!”桓容笑道,“既如此,便让我帐下司马率两什兵卒冲阵,如何?”

桓容官居刺使,升郡公爵,有忠武将军衔,做事无需缩手缩脚。只要他愿意,别说增召几十州兵,纵然是几百几千,建康顶多派人问一问,压根不会下明旨斥责。

一来是地方大佬有此惯例,早成朝廷的默认规则;

二来,晋室孱弱,连续数代皇帝都成摆设。兵权掌控在权臣和地方大佬之手,想要维护国境安稳,必须要依靠后者。下旨斥责征兵,实非明智之举。

尤其桓容身份特殊,一个不好就会追随亲爹脚步,和晋室一拍两散。

之前有南康公主为质,好歹有所依仗。如今人被接走,失去最重要的一张底牌,下旨斥责是过了嘴瘾,后果未必是晋室能够承受。

无论褚太后还是司马昱,都没有糊涂到这般地步。

如老者所言,村中多是陷阵营后代,桓容百分百乐意招纳。对方请求当场列阵,展现一下本领,不由得心头微动,正中下怀。

不过,听到仅有两什州兵进攻,老者摇摇头,身边的汉子互相看看,都有几分不以为然,傲气可见一般。

“敢叫使君知晓,昔日在北地,遇胡贼来犯,堡内仅有两百壮丁列阵,即能挡住三倍之敌。”高岵认真道,“非是堡内出现叛徒,氐贼未必能攻陷城门,掳走我等家小。”

“伯岩的意思是,两什州兵不足?”

“使君,不是仆等托大,纵无铠甲长兵,仅凭手中短刀,仆等亦能对阵一队州兵!”

高岵研习的战阵源于汉末,同陷阵营大同小异。多年同胡人对战,阵型发生些许变化,对抗骑兵手到擒来。州兵多是步卒,即便再精锐,冲击力也无法同骑兵相比。

列阵的壮丁超过三十人,不求剿灭,仅为阻挡,高岵亲自压阵,有充足的信心挡住一队步卒。

一队?

桓容诧异挑眉。

东晋兵制沿袭两汉,五人成一伍,两伍为一什,二十什为一队。

一队州兵就是两百人,凭三十人能够拦住?

“使君,仆愿冲阵!”

对方口出狂言,许超和典魁都是面现怒色,腮帮抖动。钱实守在车驾边,护卫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安全,并未上前搀和。

贾秉坐在车辕上,看着高岵,再看看许超典魁,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不禁微微一笑,单手撑着跃至地下,几步走到桓容身侧,开口道:“明公,何妨从其之愿?”

“什么?”

“陷阵之威早有流传。高伯岩口称能对敌二百,应有相当底气。无妨令典司马和许队主率兵冲上一冲,也好看看真假,摸一摸底细。”

桓容凝视贾秉,摸一摸底细?

贾秉笑而不语,大有“明公快猜”之意。

桓容磨牙,原来你是这样的舍人!

贾秉仍是笑,明公,话说太明多无趣。谋士嘛,自然要高深莫测。明公日后不可估量 ,亦当如此。

一阵无声交流,配以眼神“厮杀”,桓容败下阵来。

“好吧。”

高岵闻言,立刻抱拳道:“遵令!”

选定一块较为开阔的地域,压根不用多说,三十多人配合默契,当场列出阵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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