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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298)

结果却好,非但没有吓住小娘子,反而引来几声欢呼:“阿姊,盱眙城果真非同一般,如此雄壮的汉子……唔,阿姊,你捂我嘴作甚?”

好在时间尚早,客栈门前行人不多,部曲扬起长鞭,犍牛迈开前蹄,嗒嗒走上青石路,直向南城而去。

没有郎君可赏,小娘子们陆续散去。

剩下一对姊妹,长相衣着一模一样,正是奉高岵之命,提前赶来盱眙的熊女和虎女。

“阿姊,我打听清楚了,刺使府在南城。这个时候篱门已开,咱们快些去,应该能在巳时前找到。”

“恩。”熊女系紧包裹,按上腰间佩刀,正色道,“咱们这次来是侍奉长公主殿下,你的性子最好收一收,莫要惹出事来。”

“阿姊放心。”虎女笑道,“我可不想再挨阿母的棍子。”

熊女觑她一眼,摇头叹息,希望如此吧。

刺使府内,桓容用过早膳,闻府外有人拜访,知晓来人姓秦,顿时脸色一变,差点握不住竹简。

坏菜了!

昨天太忙,竟然忘记给秦兄送信。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

“请到客室。”

斟酌片刻,桓容唤来婢仆,令其前往禀报南康公主。

人来的消息绝对瞒不过亲娘,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摆上台面。若是亲娘亲气不顺,总能想到办法应对的……吧?

桓使君站起身,整了整长袍,确定没有不妥,心事重重走向客室。

得婢仆禀报,南康公主挑起眉尾,李夫人则是长睫低垂,笑得意味不明。

袁峰正坐在南康公主对面,听到秦璟兄弟过府,立刻小脸紧绷。

“殿下,那人心思诡谲,不是好人!”

“哦?”南康公主看向袁峰,分明是个稚子,言行举止却要仿效成人,一举一动规规矩矩,实在招人喜欢。

袁峰认真道:“我在大父身边时,听大父讲过汉时群雄,此人很像大父口中的枭雄。”

袁峰心思缜密,直觉相当准。

发出此言并非鲁莽,亦非孩子心性,而是经过仔细考虑,认为要排除桓容身边的“危险”,必须向南康公主坦诚。

经历过寿春之乱,袁峰虽没长歪,心肠却变得格外坚硬。能让他在乎的人不多,目前为止,除了保母就只有桓容一个。

秦璟被他视为“危险”,为保护阿兄,必要设法清除。

“阿妹以为呢?”南康公主转向李夫人。

李夫人轻摇绢扇,微微笑道:“秦郎君过府拜会,阿姊可亲自看看。时辰不早,小郎君该去书院了。”

“诺!”

袁峰恭声应诺,行礼后退出内室。

南康公主捏了捏眉心,李夫人倾身低语,“阿姊,袁小郎的确聪慧,且心性坚韧,日后必成大器。如今观他品行尚好,慢慢教导,可成郎君助力。至于秦氏郎君,”李夫人话锋一转,微微一笑,“既有盟约,且有市货往来,无妨设宴款待,也好仔细探上一探。”

南康公主点点头,“就照阿妹的意思。”

随即命阿麦下去安排,并遣人往客室,告知设宴一事。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倒要亲眼看上一看。”

想起冠礼时送来的鸾凤钗,南康公主笑容发冷。李夫人放下绢扇,轻轻揉着公主额际,时而低语几声。

客室中,桓容得婢仆禀报,神情有瞬间的复杂。

秦璟看过新定的契书,正要落下私印,突觉颈后生寒,动作为止一顿。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迹

熊女和虎女寻到南城,先被整齐的建筑惊了一下。绕过一段远路,问过为军营送粮的商人,方才寻到刺使府。

看到钉头磷磷的大门,虎女紧了紧背上包裹,两步上前叩响辅首。

过了好一会,大门始终未开。

虎女等不及,正要再叩辅首,大门左侧忽然传来人声。一个身穿短袍、头戴葛巾的健仆推开角门,疑惑的看着熊女和虎女,问道:“两位女郎因何叩门?”

“我……”

虎女刚要开口,熊女拦住她,三言两语道明身份,取出阿麦留下的玉珠。

“我姊妹奉长公主殿下之命前来,此乃入府信物。”

健仆不敢轻忽,却也不能随意放人入内。

“两位女郎稍等。”

留下这句话,健仆关上角门,匆匆往前院寻人。

不到盏茶时间,找到一名从建康归来的私兵,确认姊妹俩的身份,健仆方才点点头,放两人入府。

“今日府上宴客,殿下未必召见尔等。可先用饭安置,待贵客离去之后,自会有人来召。”

私兵离开后,健仆唤来一名童子,送两人入后厢。

童子刚及舞勺之年,长得唇红齿白。一身蓝色短袍,说话间似带着笑,让人不觉亲近。

“两位阿姊随我来。”

三人穿过前院,踏上拱形石桥。

沿途遇上数名婢仆,仅是扫了姊妹俩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全无半点好奇之色。

“到了。”

停在一座厢室前,童子推开房门,转头笑道:“两位阿姊暂且歇息,我去厨下看看,稍后有热食送来。”

“不用麻烦,我……”

话没说完,两人的肚子同时叫了起来。

熊女脸色发红,虎女表情尴尬。

童子不以为意,行礼之后转身离开,快步行至回廊尽头,转眼不见踪影。

熊女虎女走进房内,绕过木制的立屏风,惊奇的看着室内布局和摆设。

“阿姊,这里有胡床!”

常年同胡人杂居,潜移默化之下,一些生活习惯自然会产生变化。比起蒲团,两人显然更习惯胡床。

熊女放下包裹,坐到胡床上,想到健仆和童子所言,不禁心头发紧。

确如阿父和阿母所言,想要在长公主幕下立身,实非一件容易事。

之前是她想得过于简单,以得长公主看重,必能帮到阿父和兄长。如今来看,不能有任何得意和侥幸,言行也需更加谨慎。

等了片刻,童子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名婢仆,手中提着方形食盒。

“让阿姊久等。”

食盒放到桌上,盒盖掀开,蒸饼的热气和羊汤的香味同时涌出。

碗筷摆好,姊妹俩谢过童子,视线不自觉飘向木盒。

这是晋地特有的东西?

在北地时从未见过。

童子笑道:“阿姊莫要奇怪,此物名为食盒,看似简单,实则内有乾坤,可保热食不凉。刚制出不久,仅市于盐渎盱眙几地,建康都未必见得。”

建康都没有?

姊妹俩同时瞪大双眼。

“两位阿姊用过膳食可先歇息。如有他事可唤门外婢仆。”

小童当面叮嘱一番,退出内室,顺手带上房门。

熊女和虎女互相看看,心思都有些复杂。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干脆心一横,拿起碗筷,先吃饱再说。

“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来了,自然要有一番作为。”熊女认真道,“不能让族人看轻!”

“对。”虎女点点头,“你我姊妹齐心,没有做不到的事!”

话落,两人各自抓起一只蒸饼,配着羊汤大嚼。一摞蒸饼转眼见底,两人额头沁出薄汗,心情却开朗不少。

将姊妹俩安顿好,童子转身去找阿麦。结果时机不巧,正赶上她带人清理东厢,一时之间脱不开身。

“阿宽?”一名婢仆提着水桶,看到立在廊檐下的童子,奇怪道,“你不是该在前院?”

“阿姊,是这么回事……”

几句话说明大概,童子问道:“人已经安顿好。”

“我晓得了。”

婢女点点头,让童子稍等,提着木桶走进厢室。不到片刻,回来传达阿麦之言,“人安顿下就好,目下殿下正忙,想是无暇见她们。可留待宴席之后再说。你先回前院。”

“诺!”

童子应诺退下,没有再多言半句。

与此同时,秦璟和桓容商定契约,应下宴席之请。

距开宴尚有一段时间,南康公主派人来请,想在宴前见一见秦氏兄弟。

“殿下是为长辈,我兄弟过府自当拜见。”

秦璟话说得自然,桓容怀揣心事,并未多想。秦玒却转过头,看着行事很不寻常的兄长,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长辈?

这话倒也不错。可怎么就是听着有些不对?

遣退婢仆,桓容亲自在前引路,穿过一条雕刻有山水花鸟的回廊,进入一处栽种橘木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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