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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320)

桓容拍拍马颈,笑道:“好,就去糖铺。不过,糖不能多吃,否则会牙疼。”

“恩!”

袁峰用力点头,小脸瞬间笑成一朵花。同时开始盘算,究竟该买哪一种,听说又制出一种新糖,加了牛乳,味道极好……

看着这样的袁峰,桓容不禁摇头失笑。

就在这时,远处飞来一只鹁鸽,发现桓容的队伍,立刻振翅加速,飞到近前“咕咕”两声,引来桓容注意后,盘旋一周,落到桓容肩头。

“阿圆?”

抚过鹁鸽后颈,解下鸽颈上的竹管,展开藏在其中的绢布,桓容猛地拉住缰绳,双眼圆睁。

巴掌大的绢布,上面仅有潦草的五个字,道出的消息却是石破天惊。

大司马病危!

建康,台城

勉强上过两次朝会,司马昱病情陡然加重。

医者被召入太极殿,十二个时辰不离。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不离殿中,欲要侍奉汤药,却始终无法靠近榻前。

褚太后亲自来探病,却被徐淑仪和胡淑仪合力拦住,压根不许她入内殿。

“这是何意?”看着挡在身前的宫婢宦者,褚太后沉下脸色。

“何意?”徐淑仪冷笑一声,“太后心知肚明。”

“淑仪慎言!”

褚蒜子是太后不假,司马昱却是她的长辈。同理,徐淑仪仅是“妾”,但为王府旧人,如今万事不惧,根本不打算给褚太后面子。

天子病入膏肓,皇太子尚未定下,满朝文武都盯着太极殿。

这个时候,徐淑仪不怕撕破脸,甚至期望褚太后能一怒之下,在殿门前闹起来。

“慎言?”徐淑仪冷笑连连,“太后,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什么心,那两个奴子又是什么意,休当天下人都是傻子!”

褚太后不言,双眼盯着徐淑仪,目光冰冷。

“淑仪说出这番话,可曾想过后果?”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死吗?”

徐淑仪上前半步,手指擦过褚太后的脸颊,“褚蒜子,实话告诉你,我不怕死,你没什么可以威胁到我。反过来,你以为推那两个奴子上位,他们会遵守承诺,一心敬着你?”

褚太后目光更冷,仿如淬毒的刀锋。

“孝宗在位,你能够掌权多年,只因他是你的亲儿子。”徐淑仪拉长声音,“东海王继承皇位,你再次临朝摄政,全因他生母已死,外家不振,没有外戚可以扶持。”

说到这里,徐淑仪勾起嘴角,笑容里尽是嘲讽。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可不一样。”

“那昆仑婢降位不假,人却没死。以她的出身,没几分心计,你以为能连生两儿一女,活到现在?”

“之前伺候官家的美人滑胎,有传言那昆仑婢是被陷害。无妨实话告诉你,事情全是她做的,官家半点没冤枉她。”

“褚蒜子,”徐淑仪似笑非笑,挑起褚太后的下巴,没有半分尊敬,“在你看来,奴子登基之后,是尊奉生他之人,寻求朝中士族支持,还是愿意由你掌控,做你手中的傀儡?”

“没有东海王,或许事情还有几分把握。现如今,”徐淑仪收回手,好整以暇的看着褚太后,“你还能轻易如愿?”

话落,转身走回殿中,再不看她一眼。

胡淑仪站在原地,开口道:“太后,您终归是官家侄妇,如今官家卧病,不方便见你,还请自重。”

比起徐淑仪,胡淑仪言简意赅,话中的含义却更加毒辣。

褚太后就像挨了一记重拳,脸色煞白。立在殿前许久,心知无法迈进半步,终于不甘的转身离去。

殿门后,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目睹整个过程,脸色都有几分难看。

徐淑仪经过两人,冷笑一声,视而未见。

胡淑仪则停下脚步,意味深长道:“郗刺使已抵建康,两位殿下好自为之。”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互看一眼,都是牙关紧咬,握紧双拳。

咸安二年五月,郗愔应征入朝辅政。

抵达建康当日,台城即下圣旨,宣郗愔入太极殿。殿门关上,君臣秘谈整整一个时辰。因宦者宫婢尽数遣退,无人知晓两人谈话的内容。

翌日朝会,天子强撑病体露面,当殿宣读旨意,追封琅琊王妃为皇后,并以其陪媵王淑仪为继后。

事先没有半点预兆,满朝尽是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关头,天子不立皇太子,而是册封皇后!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第二道惊雷又下。

立司马曜为皇太子,以司马道子为东海王。原东海王司马奕降县公,移幽州。

“大司马温、平北将军愔依周公居摄故事。”

旨意宣读完毕,殿中一片死寂。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雨倾盆

天子连下数道旨意,册封皇后,册立太子,降废帝,以司马道子为东海王,已让群臣措手不及。最后又放一记惊雷,以桓大司马和郗刺使辅政,仿周公故事。

也就是说,朝政尽数托于两人,他日司马曜登上皇位,会成为比历代先皇更贴切的“傀儡”。如果两人不满,大可以将他撵出台城。是废是立,全在两人一念之间。

这样的旨意,虽比不上将皇位拱手相让,却也不差多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司马昱留下后手,找来两位“周公”,而不是任由一人独大,将建康握于掌中,将朝中大权独揽一身。

西府军和北府军势均力敌,姑孰京口互为牵制,不想拼个你死我活,被他人得了便宜,桓温和郗愔都会小心谨慎,不会轻易起争执。

如此一来,建康勉强可保安稳,满朝文武也能暂时松口气。

此外,王淑仪登上后位,搬入显阳殿,就是后宫理所当然的掌权者。碍于辈分,褚太后必须退一射之地。

他日天子驾崩,司马曜登基,朝中有权臣辅政,压根不需要太后摄政。即便要做做样子,请出的也会是王太后。

至于褚太后,只能留在长乐宫,继续拨动流珠,枯对一部道经。

殿中寂静许久,终于有朝臣鼓起勇气,起身道:“陛下,大司马未应征入朝,当遣人往姑孰传立嗣之意。”

翻译过来,桓大司马不在建康,事情就这么拍板真的好吗?

司马昱迟迟没有回答,仅是一阵接一阵咳嗽。宦者递上温水,勉强压下些许,却是无力说话,否则又会咳得撕心裂肺。

事实上,以他目前的状况,根本不能临朝。但受情况所迫,不想带着“遗憾”驾崩,必须提前安排好身后事。

登基时立下的宏愿早已沦为泡影。

他所能做的,就是拼着最后这点时间,尽量平衡朝中势力,设法压制褚太后,避免一场可预期的兵祸。

司马曜是不是能坐稳皇位,司马道自子是不是会心怀怨气,皇室内部是否将有一场争夺,司马昱全不在乎,甚至有几分乐见其成。

儿子不孝,联合外人,整日盼着亲爹去死。

他又何必留下慈心,为两个不孝子铺路?

太极殿上,寂静忽被打破。

随着一人开口,群臣仿佛被按下开关,开始各执一词,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争执的重点不是该不该立嗣,也不是该不该立司马曜,毕竟圣旨已下,皇权尊严总要维护,不能逼着天子当殿改口。

重点在于,由谁去姑孰送信,是不是该等桓大司马放出口风或是应征入朝,再行册立皇太子之礼,将司马曜送入东宫。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意见始终不能统一。

朝会上闹哄哄一片,不少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就是不肯松口。

自始至终,谢安正身端坐,未发一言。谢玄坐在靠后的位置,看着叔父背影,不由得眉心紧锁。

王彪之和王献之交换眼色,同样没有加入这场无意义的“争吵”。

能在朝堂上立身,官品千石以上,几乎没有笨人。

家世是依仗不假,但和同僚打交道,每每亮剑交锋,自身的能力同样不可或缺。

众人的确在吵,而且吵得相当厉害。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甚至连争吵双方都十分明白,这场争吵注定没有结果。

无论哪方吵赢,桓温的实力摆在那里,司马曜要入东宫,光有圣旨没用,注定绕不开姑孰。

之所以如此“投入”,不过是在摆明态度,各自站队。

毕竟郗愔就在朝中。

同桓温不睦的士族、不想投靠桓大司马的朝臣,都在借机向郗刺使递上“投名状”。同时也为日后的争夺埋下伏笔。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群臣吵得更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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