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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353)

最要紧的是,借记录众人的姓名籍贯,尽快安抚情绪、平息混乱。另外,在城门前记录,可以顺便排查藏入人群的氐兵,免其趁乱脱逃。

效果十分显著。

在记录的过程中,有不下二十人被当场揪出。随着录下的人越来越多,这个数字也在不断扩大。

南城门晚于东城门被破,战斗却结束得更早。

魏起和马良的消息送到城外,东城门才堪堪结束战斗。杨安受伤被擒,辨认出身份,当场被五花大绑,严密看守起来。

桓容闻讯,未在城外久留,第一时间赶入城内,登上城头,看到被按跪在地的杨安,向贾秉颔首。

后者会意,立即派人搜寻断木,在城门下搭起简易高台。

城内百姓聚在台下,见到晋兵奇怪的举动,都不免心中生疑。

高台建好,城头巡逻的将兵已换做州兵。

桓容步下城头,命人将杨安押上木台。遇众人的目光聚拢,一跃登上武车,扬声道:“晋幽州刺使容,见过诸位父老。”

众人早知桓容身份,仍不免被他的年轻震撼。

发不染尘、衣不染血,眉清目秀,俊雅无双。偏又暗藏锋锐,眼神扫过,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众人不由得当场一凛,鼓噪声和嘈杂声顿时降下几分。

“诸位之前义举,容已尽数获悉,请诸位父老放心,凡城内百姓,容定秋毫无犯。大义有功者,更将受到奖赏。”

这番话出口,可以清楚看到,不少胡人都明显松了口气。

“此外,杨贼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今拿下仇池,生擒此贼,当斩其头颅,以慰死于他手的亡魂,以抚受其所害的百姓!”

“来人!”

桓容的话十分简短,简单概括几句,并无意列举杨安素日所行。

论起氐兵的恶行,城中百姓比他清楚百倍千倍。与其浪费口舌,不如简单利落,直接一刀咔嚓,更能大快人心。

杨安右臂下垂,左肩骨被击碎,跪在木台上。视线扫过众人,听到桓容所言,立刻双眼赤红,挣扎着想要出声。奈何嘴里堵着粗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压根说不清半个字。

桓容转过身,背对百姓,见到杨安满脸狰狞,不禁笑着挑眉。

如何?

滋味不好受吧?

想想死在他手的汉家百姓,这份罪还算轻的。

非是情况所迫,不能太过“任性”,他压根不会这人一个痛快。以他所行种种,活该千刀万剐,而不是干脆利落的一刀斩首。

“杨安,你为害多年,罪恶滔天,惹得天怒人怨!”

“众怒如水火,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

听到这番话,城内众人只感到解气,贾秉则是眸光微闪,脑中转了几转,嘴角掀起一丝笑纹。

看看四周,重点落在氐人和杂胡身上,见其和汉家百姓一并高呼,赞颂桓容英明,笑意变得更深。

这些人似乎忘记了,明公刚刚率兵打下城池,从严格意义上说,属于“敌国朝官”。

所谓收拢民心,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归根到底,是杨安自己作死,主动为明公架起梯子,才有现下局面。“作死”一词是贾秉从桓容口中听闻。此时此刻,用在杨安身上,当真是无比贴切。

杨安口中的布一直没有取出,想为自己辩解或大骂几句都不可能。

桓容抬起右臂,刽子手立即高举长刀。杨安挣扎得更加厉害,几乎按压不住。

两名士卒暗递眼色,同时抬脚踹碎他的膝盖。

咔嚓两声,杨安立时滚倒在地。

台下百姓再次高呼,众口一声:“杀了他,杀死这狗贼!”

“我愿向天神献祭牛羊,让这恶贼永落黄泉!”

“杀了他!”

众人的喊声越来越高。

杨安被扶起来,无法跪稳,干脆被按趴在一截木桩上。刽子手上前两步,双臂高举,长刀划过一道冷光。

手起刀落,咔嚓一声,人头滚落在地。

立刻有士卒上前,抓起人头放入木盒,送到桓容面前。

克制住胃中翻涌,桓容并未开口说话,仅是点了点头。待木盒封好,方才扬声道:“尸首挂上城头,三日后丢去城外喂狼!”

正值寒冬,时常雨雪不断。

尸身挂上城头,并不会过早腐烂。

此举是为震慑宵小,让邻近的氐人和吐谷浑人明白,桓使君的凶名不是平白得来,必要时,他可以比谁都狠!

众人情绪激动,连呼“桓使君万岁”,桓容坐在武车上,一路穿行城内,直往刺使府内行去。

晋兵接管城池,一边打扫战场、巡视城头,一边搜查各处,严防有残敌暗中躲藏。

文吏接手重录户籍,更为详细的为城内百姓造册,并将豪强、庶人以及胡汉分类,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十分清楚明白。

桓容抵达刺使府,本以为会看到杨安的家眷。万万没有想到,府内静悄悄,没有半点人声。命人入内查看,回报却是,杨安的家眷尽数被杀,一个不留。

因府门未被破坏,且人明显死去多时,动手的不可能是外人,有极大的可能是杨安自己。

“抬出去,葬了吧。”

桓容看一眼洞开的府内,顿时打消了进府的念头。

“搜查府内是否有密道,如遇到奴仆,当仔细询问。”

“诺!”

周延和魏起各率一队士卒,在府内展开搜寻。

桓容掉头赶往州治所,见过几名转投的州官,命其送上户籍、粮库和税收等相关记录,交由随行参军对照查阅。

“仇池、武都粮产不亚于汉中,因靠近吐谷浑,常有商队往来,税收着实不菲。”

“杨安盘踞此地多年,本可借优势发展,奈何秉性贪婪残酷,只知盘剥,不知育民,比起上任刺使,实在差得太远。”

氐秦立国二十余年,梁州刺使换了数任,杨安任职期不算最长,税收却是最重,盘剥也最为严酷。

不是前朝积累的底子,加上他之前的刺使实打实的干了几件实事,好歹有几分人望,此地早已民不聊生,饿殍千里。

将查阅簿册之事交代下去,桓容又转道前往军营。

因氐兵全部派去守城,整座大营空空荡荡,却是规整肃然,不见半点凌乱。

“将俘虏分开看押,查明如有重罪,严惩不贷。”

走进杨安处理军务之所,桓容坐在上首,下令召集军中文武,商议下一步该当如何。

仇池的仗打完,不代表难题就此解决。

事实上,一切刚刚开始,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不只是外部的敌人,还有来自建康的深坑暗算。

想要避开所有谋算,可能性实在太低。

最可行的办法,就是将一部分利益分出去,尽量多的拉拢临时盟友。不求对方为自己摇旗呐喊,至少肥肉吃到嘴里,不会转身就翻脸,帮着旁人一起给自己挖坑。

“战报需得尽快送往建康。”桓容扫视众人,目光落在贾秉身上,“劳烦秉之。”

“诺!”

“另外,仇池、武都皆下,定要派兵驻守,并上表朝廷,请选两地太守。”

寻常官员可从当地任命,太守一职至关重要,别说建康,桓容都不放心交给当地豪强。若非人手实在不够用,连主簿和主记室他都想亲选。

奈何条件不允许,思来想去,只能给江州和荆州送去书信,希望两位叔父能有好的人选。

分给外人的蛋糕终归有限,表面看着不错,实际只能是边角。

最核心的利益,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桓容已成靶子,不能再引更多侧目,干脆分给桓豁和桓冲,叔侄三人一起扛枪,建康士族和郗愔加起来,也要仔细掂量掂量。

“还有一事,梁州……”

桓容升帐,同麾下文武讨论即将面对的难题,远在梁州的杨亮和杨广父子接到从仇池送回的书信,经过一番商议,悄无声息的派人包围了吕延的藏身处,将他和密会的探子全部拿下。

同日,两名职吏被请入刺使府,再没有出来。

杨广走进府内暗室,看着一身狼狈的吕延,不禁讽笑道:“数日不见,吕兄一向可好?”

见杨广出现,吕延先是一喜,以为对方是要救自己出去。听到他的话,喜意顿散,心中生出不祥预感。

“郎君何意?”

“何意?”杨广上前半步,隔着木栏,直视吕延双眼,冷声道,“吕延,你小看了我,小看了弘农杨氏!”

“你以为我同桓敬道不和,就会改投氐人?”

“我乃杨氏子,生于汉家,必当死于汉土!王景略纵能窥破天机,却看不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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